赤眸雪獅作為天元王朝特有的珍稀走獸,以皮毛如雪和一雙赤眸聞名,之所以此獸為天元王朝獨有,乃因唯有北國的溫度方才恰好適合赤眸雪獅生存,南國溫度過高,皮毛過於茂盛豐厚的雪獅無法散發熱量。


    故而赤眸雪獅往往喜歡棲居在嚴寒之地,鳳鳴山山頂常年風雪不斷,倒是有可能遇到獨居的雪獅。


    “少暝,我是不是有點難為你?”


    山頂地勢陡峭,風雪不斷極容易迷路。二人就打算先在林裏碰碰運氣,即墨溡閑暇之時帶著官員上山打獵,也最多隻到山腰,未曾登過峰頂。那運氣不好被捉來的一大一小兩隻雪獅,也不過出來捕食時在山腰間不幸和即墨溡一夥人碰上了。


    然不知是不是這幾年來鳳鳴山捕獵的人多了,雖說即墨溡為了山林生態著想禁止大規模捕獵,且限製了官員百姓的捕獵次數,然山間棲息的飛禽走獸還是少了許多,估計是開了些靈智的為躲避人類騷擾,皆躲到偏僻尋之地去了。


    “小沒良心的。”君千瞑失笑,這點程度也算難為?


    他家娃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不過這話似是在內涵他“不行”,這讓他有些受打擊。


    當然就要,很行給她看。


    “娃娃可願隨我到山頂?”說完打量了她一圈,“可惜穿的有點兒少,娃娃如此怕冷,不如就在這裏等我可好?”


    九兮搖頭,想了想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一套丹紋熾火裘氅,……是琅樂送她的生辰禮,好多年前了,不過這套熾火裘氅據說是拿重明之羽做成的,且可以隨她的身量高矮而貼身變化。


    兒時穿過一次便覺太過招搖放進儲物空間了,許久竟也忘了這裘氅,隻是此時拿來穿倒是再合適不過。


    重明之羽本身就能產生熱感,加上這裘氅厚實的程度,九兮穿上後如同一隻小火球,在單調的林間顯得極為炫目。


    那在樹梢盤恆的鳥兒見了重明羽啼叫地更為歡快,君千瞑低頭看了一眼,赤色羽衣下包裹著小小的一團,隻露出毛茸茸的頭顱,覺得確實厚實了,才放心帶她往山頂奔去。


    小娃娃皮膚白嫩,麵相更生得豔麗好看,是極為適合穿紅色的。


    不過他上次見她穿紅色,還是在千族祭禮上,她穿著一身青堯送的玄陽火襦裙,乖乖跟在他身邊參禮的模樣。他知道小丫頭的心思,火鳳一族崇尚紅色,故而她同他的族群一起參禮,也不想太過另類。


    兩人騎馬往山頂而去,到了山腰再往上一點兒,地勢就極為險峻陡峭了,迎麵冷風獵獵,鋪天的寒意像是一下又迴到了嚴冬臘月,狂風肆虐擾得人睜不開眼,九兮將身上的裘氅裹得更嚴實了些,君千瞑見了,將她往懷裏一帶,給她擋了擋風。


    在前麵席卷而來的狂風和刺骨的寒意下,九兮縮在君千瞑為她遮擋風寒圈出的臂彎裏,竟未曾感覺到冷意,唇角還有興致揚出一抹笑意來。


    耳邊狂風唿唿作響,心裏莫名生出幾分溫然和朗意。


    她伸出小手拉了拉身後青年的衣襟,君千瞑察覺到了,以為她有話要說,迎風勒停了馬,卻見小少女身手敏捷地在馬上調轉了方向,麵朝向他小腦袋縮在他懷裏,伸出雙手抱著他的腰,身前的重明之羽緊緊貼在他的腰腹,燒灼了胸腔的一片暖意。


    他起先並沒有感覺到多冷,此刻卻有些貪戀懷中少女的溫度。


    二人疾馳到山頂,那棗紅馬卻是被狂風拉扯著寸步難行了。二人下了馬找了個暫且避風的山洞。


    山頂上白茫茫的一片,想要尋找赤眸雪獅確實有極大難度,九兮有些後悔自己跟自己置氣較真,倒不如隨意讓少暝獵個獵物迴去了。


    隻是以這人的心氣脾性,估計怕也是不肯的。


    此時更不可能再和他提放棄的心思,倒不如兩人齊心合力,一同找出赤眸雪獅的蛛絲馬跡。


    心裏打定主意,九兮從儲物空間內掏出從小到大收羅的一眾寶貝,從中挑出幾件對現在情形有利的法器,看起來倒俱不像凡品。即墨溡對送她稀奇異寶倒也大方,鍾離左相不要的任她挑選,所幸左相大人心胸闊達,自從知道這事後,也沒同她一個小娃娃爭過。


    君千瞑在一旁撐著臉帶了絲好奇地看著少女從懷中掏出一件件法器珍寶,他是知道她有隨身攜帶的儲物空間的。


    畢竟有一個作為妖尊的師父,有這儲物空間、法器寶貝、包括身上這件重明羽做成的丹紋赤火裘氅,也沒什麽稀奇的。


    君千瞑心裏倒是也不會在意這些,畢竟他現在一介凡體,也無法承諾什麽她想要的他都有。且她幼時有琅樂參與那些的時光,他未來得及陪伴,也沒有立場要她隨意將其在自己的記憶裏抹去。


    “娃娃可是有什麽主意?”


    “赤眸雪獅在雪地裏極易隱藏蹤跡,然有兩樣東西卻隱藏不了。”


    “赤眸和腳印。”君千瞑頗為給麵的接話。


    少女昳麗的小臉上彎起雙眸,露出兩頰旁淡淡的小梨渦。“少暝真聰明。”


    君千瞑淡定受了這誇獎,捧場道:“娃娃也聰明。”


    二人確實想到一起去了,他們出來的早,天色還沒有暗下來,不過這風雪太大,他們也不便久留,倒不如速戰速決地好。


    兩人迎風出了山洞,九兮身上有熾火裘氅,感覺不到周圍的寒意,君千瞑倒像是對這刺骨寒意生來免疫似的,也不見他有何異樣。


    九兮身上還帶著司南和極目鏡,一則用來辨別方向,一則用來極遠視物,偵查赤眸雪獅的蹤跡。


    二人運氣倒也不賴,走了一段距離就見前方出現幾枚還未來得及被冰雪覆蓋的爪印,九兮伸手撚起爪印上粘連的雪色毛發,向君千瞑笑了笑。


    他們若是想獵赤眸雪獅,倒還不能射箭獵殺,傷了這珍獸九兮自己傷心不說,也沒有了獵來馴養的價值。


    不過君千瞑倒是有一秘法,少時跟著流千斬學的。


    一路追蹤著爪印來到一處峭壁,隻見不遠處一隻巨大的赤眸雪獅眯著如琉璃般的赤色雙眸,趴在岩石上慵懶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身旁還趴著一隻小的雪獅,依偎在大雪獅身旁,倒像是一大團白色雪球,若不是一大一小兩雙赤色血眸,他們還未必能發現這隻小毛球。


    此時風雪略微小了些,那雪落在身上很快便化了,一大一小兩隻雪獅也像是適應習慣了這種惡劣天氣,半點不受影響甚至有些享受這細雪融化在皮毛裏的感覺。


    九兮才想起她也曾聽人說過,赤眸雪獅這種獸類極愛幹淨,想必這是在借雪水清洗自己身上的皮毛。


    怪不得它們身上的毛發總是一如既往地如雪般純淨,不帶一絲汙垢。


    九兮轉過臉來看向君千瞑,挑了挑眉毛,意思是“該你出場了”。


    本來這場狩獵便是夫君要向自己的新夫人展示實力和贈送“辭閨禮”的,況且之前也是他問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獵物,自當應該有所準備才是。


    君千瞑看著少女眼中期待的神色,那雙眼睛像是盛滿了星子,讓他一時感到有些好笑。


    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君千瞑掃了一眼雪獅的動作,見它們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從懷裏掏出一片方才在山腰林間隨意摘取的細長葉子,含在唇邊吹起幾個音調來。


    百鳥最擅音律,身為羽族族長的他又怎會不通弦樂。多年前流千斬待他出門打獵,曾教給他一首馴獸曲,曲調安然祥和,能讓猛獸放鬆心神,慢慢睡去。待蘇醒過來時也不會獸性大發惹出事端,隻要時不時用這曲子安撫,很快再兇猛的野獸也能通曉一絲吹曲人的心境,獲得幾分靈性來。


    後來他恢複了記憶,再吹這首曲子便更加爐火純青得心應手,又略微做了些許修改,飛禽走獸皆能受此曲影響,這也是為何他能放心地隻同九兮兩人前來鳳鳴山的原因。


    再不濟,他身懷鬼刹之氣,還有兩分法力加持,總不會出現什麽旁的意外。


    那一大一小兩隻雪獅聽著輕緩的樂調果然闔上了眼眸,悠然酣眠睡去。九兮在一旁聽著,也覺得心境漸趨平靜,仿佛一切暴戾之氣都能被這首曲子輕易化去。


    吹曲的青年長身而立,麵上清雋平淡,眸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唇邊含著一片長葉吹奏,通身氣質淡雅卓然,像是天地間隻剩他一人,眼裏便再也見不得旁物。


    一曲吹完,雪獅徹底睡熟了。九兮也沒有開口,四周登時一片寂靜,隻聽得風吹過雪沙沙的聲音。


    君千瞑聲音有些低啞問:“娃娃可想學習這首曲子?叫句好聽的,為夫教你。”


    九兮迴過神來,倒也沒在意他語氣中的調侃,好似是這幾日聽他說這些不正經的話聽多了,竟也有些習慣了。隻略帶些不好意思道:“我對音律不怎麽擅長,怕是要浪費少暝的一番好意了。”


    君千瞑勾唇一笑,語氣別有深意:“沒關係,我們日子還長,總有時間慢慢教你。”


    九兮點頭應了,又有些發愁怎麽將這一大一小兩隻雪獅運迴宮去。


    君千瞑道:“這曲子可維持雪獅四個時辰的酣眠,足夠讓鬼影烈騎將他們運迴去。”


    “你讓鬼影烈騎的人跟著的?”九兮原以為鬼影烈騎在他手下應是做正經事多些,倒竟讓他當作隨身侍衛用了。


    “在山下守著的,不然你我二人怎將這雪獅運迴去?”君千瞑給了她一個無奈的眼神,隨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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