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兮正在飲茶,聞言還未放下的茶盞在唇邊一頓,看了看禪師,又看了看君千瞑,才明白兩人是要避開她談話。


    她心下了然,將茶盞放下:“那我出去透個氣,你們聊。”


    “還未謝過禪師當日出手相助之恩。”


    九兮離開後,兩人一時無言,還是君千瞑出口打破了沉默。


    “無妨。”


    默了半晌,佛屠主斂眸道。


    君千瞑知道此時坐在他麵前的不過是佛屠主的一具神識化身,真正的原身卻不在這。然而麵對這具神識化身,他也有些莫名的心虛。


    畢竟這位佛屠主,是知曉許多事的前因後果的。


    神族天君的,他的,娃娃的。


    “可還能受得住?”


    千屠伸出手來為自己續了一杯茶,放在唇邊輕輕唿氣,抿了一口。


    “禪師何出此言。”


    君千瞑假裝不知,避而不答。


    “聽聞當年九曦被元羌座下玄道鬼王抓去居星閣,是你去救的她。”


    千屠作為凡界眾位佛屠弟子的佛屠主,且還曾身承魔界至尊之位,想知道些事情自然多得是方法。


    遠古存活至今的神袛,通天神術的大能,不過掐指間便能洞曉世間生靈百態。


    此前是他被困於遠古大陣與世隔絕,不知世間有這麽個女兒。如今知道了,她在雲境天淵生活的那五百年,他也俱已了解過。


    “是。”


    君千瞑神情淡淡,迴答得簡明扼要。


    “居星閣,共有七層暗閣,每層皆密藏著一些元羌派人搜來不為人知的三界隱秘之事,層層遞增,故而第七層所藏之物最為重要,由擅用夢魘迷失人心的玄道鬼王鎮守。”


    “即使後來妖尊接管居星閣,其麾下眾妖惡鬼也隻在底下五層活動,最頂上的兩層結界仍未曾打破,需純陽丹火方有可能化解。當年你去第七層救走九曦時曾打破過玄道鬼王所設結界,想來也吸入了不少戾氣,乃至後來在帝位繼承試煉空間,心性墮魔。”


    “貧僧說的可對?”


    君千瞑抿唇不語,當時他隻為救走九曦,未曾想過許多。然即使知道那戾氣會留於體內不消不散,他也別無選擇。


    “前輩也曾自離恨天反下九幽,可是因為道心生魔?”


    他反問道。


    “貧僧問你受不受得住,以肉體凡胎承受惡鬼煞靈,若不是你體內曾吸入過戾氣,如今怕是早就爆體而亡。魂墮泥犁九幽,受地獄冥火焚骨。”


    千屠見他仍無甚反應,笑了一聲道:“少君勿要覺得僥幸,待你這凡界一生度完,神魂歸位,屆時雖仍承神位身俱神脈,卻另有了魔性和十方惡鬼的戾氣。你可想過會有什麽後果?”


    千屠如此就將這樣一席話說出來,全然不顧及對麵的這位少君能否承得住。


    君千瞑當然能承受得住。


    “晚輩知曉,然在這世間仍有難以割舍的牽扯,故而一心穩定心誌,不曾動搖。”


    千屠:“……”


    “可是九曦?”默了一刻,千屠問。


    “是。”君千瞑直接幹脆的承認。


    “而今她是凡界人族的皇女即墨九兮,你仍是神族少暝少君。”


    “她隻當你是祈安國的君主,卻不是從小陪她長大的師兄。”


    千屠的話悠悠出口,君千瞑默默聽著,一字一句傳入耳內,留在了心裏。


    “若有一日你受十方惡鬼反噬,讓她一介凡人如何?”


    “前輩。”君千瞑輕聲開口,“或許待她神魂歸位,隻當我是她凡塵的一場情緣,縱是如此,少暝亦不願放手。”


    “在雲境天淵時她五百年皆是個不懂情事的女娃娃,我陪她五百年,她亦陪了我五百年。而今晚輩貪心,想同她長長久久在一起,隻得仗著她曾習慣了的依賴,轉變成這份難以啟齒的心思。”


    “或許她也同你說過,貧僧曾為她算過命數。她此生不會活得長久。”


    “晚輩縱受惡鬼反噬,會護她一世平安。”


    “若她這一世真心愛上了你,你受反噬墮魔,她又如何?”


    話題又轉了迴來。


    他和她,終究差別太大,顧慮太多。


    “晚輩隻求這一世可以伴她左右,不敢奢求太多。”


    “若她神魂歸位後,有了真心儒慕之人,晚輩自會放手。”


    “既如此,便隨你了。”


    得到了君千瞑的保證,千屠終於鬆口。


    他作為父親,隻希望女兒能夠活得隨心自在,安樂無憂。卻不想她長久伴於一個隨時可能走火入魔之人身邊,每日掛心憂慮。


    然這位少君,總歸是替他陪著女兒,又隨她跳了坐忘台之人。


    千屠輕歎了口氣。


    “若有一日你負了她,貧僧會來找你。”


    “晚輩定會牢記。”


    千屠悶哼了一聲,這事就此揭過了。


    “方才我同你說的話,少君最好多加想一想。待你結束完這凡界一生,歸位後體內的神脈、魔性、鬼氣三者居一體,將要麵臨什麽後果,且看少君自身造化。”


    還會有什麽造化,不過爆體而亡,身滅魂散。


    這結果,千屠清楚,君千瞑心裏亦是明曉。


    “若到那時,所做選擇如何,皆看少君之道心是否堅定了。”


    “晚輩謹記,多謝前輩提醒。”


    話談到這裏也差不多了,千屠飲了麵前的茶水,直接化形走了。


    君千瞑起身,到殿外去尋九兮。


    在外麵侍奉的侍女見了君千瞑出來,向他施禮。


    “殿下呢?”


    “迴大人,殿下去了禦景園。”


    還有幾日便是封君大典了,九兮難得結束了繁亂的政務,空出幾日的悠閑來。


    這段日子忙得昏天黑地,突然閑下來,倒是有些不怎麽適應了。


    九兮在禦景園閑庭漫步,園內樹上的花芽伴著隨之而來的春意悄然冒出,顫顫巍巍的立在枝頭含苞待放。


    再過幾日,她就不能做這無憂無慮的皇女殿下,而是需承擔起天元王朝一切責任的女君。


    責任,什麽責任?


    天元王朝、連同即將並入天元的祈安,這些黎民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的責任。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


    遠處的墨藍處泛起一片雲霞,伴著白日燃盡的暈光,給大地留下最後一抹剪影。


    她正出神地看著,忽聞一旁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娃娃。”


    那聲音就有一種魔力,輕輕一聲便能將她換迴神來,在她耳邊炸開,在心底留下痕跡。


    “少暝。”


    她迴過頭來看向來人,轉而笑開。


    “你和禪師聊完了?他人呢?”


    “走了。”少暝緩步走過來,在她身旁站定。


    “也不同我打聲招唿,說走就走,還是那般瀟灑啊。”


    九兮假裝嗔怪的感慨道。


    “娃娃。”


    他又喚了她一聲,她應著:“嗯。怎麽了?”


    “你繼位後不久,我們也要大婚了。”


    君千瞑垂下眸來,遮住眼底眸光。


    “你可會後悔?”


    九兮聞言心裏一怔,麵上呆愣片刻,君千瞑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悶聲不語。


    片刻後九兮歪了歪頭,抓了抓腦袋。


    “我若是後悔了,你如何?”


    君千瞑眼底閃過一抹暗沉:“過來。”


    九兮還未來得及反應,原本隻是說說,想看他何種態度,卻不想接著便感覺到自己身子被人用力攬了過去,箍在懷。柔軟的身子碰到他堅硬的胸膛,一時之間,四目相對,心跳如鼓。


    “我會如何?”


    九兮被迫仰頭看他,君千瞑勾起一抹笑意來,眼底寸寸眸色暗下,伴著眼角那醉人的淚痣,整張臉妖冶懾人地讓人不敢直視。


    下一息,正沉浸在眼前美色中失了神的九兮隻覺唿吸在一瞬被人奪了去,唇邊觸感柔軟,周圍完完全全被他的氣息覆蓋,令她避無可避。


    九兮被這人禁錮在懷裏無法動彈,瞪著一雙俏目看著他。君千瞑看著她的模樣,眼中帶了一抹玩味的挑釁的笑意,唇上輕輕啃舐慢慢揉撚,一邊欣賞著小丫頭呆愣的反應。


    見她兩邊的小耳朵慢慢泛紅,到幾乎快要滴血。君千瞑便知她反應過來了,卻仍是不放開她。直到小丫頭因不知道換氣連一向白嫩的小臉也有些泛紅時,他方用齒輕咬了一口她唇畔的嫩肉,帶了一絲不舍的慢慢退開。


    然而看著麵前的少女唇邊被蹂躪了一番的模樣,他眼底還是劃過了一絲難掩的情欲。


    唇邊的一處嫩肉忽然而感覺到的刺痛讓少女徹底反應過來方才這人的作為,待他薄唇甫一離開她的,便用力一把推了過去,順帶著斷了粘在唇畔的一根細細的銀絲。


    九兮:“……”


    君千瞑:“……”


    她方才被這人做了啥!


    九兮欲哭無淚,要笑不笑,不知現在自己麵上是什麽表情。


    “你怎麽——!還咬人呢!”


    九兮氣唿唿怒道,畢竟是自己被占了便宜,不怒說不過去。


    對情事仍一知半解的皇女殿下如此想著,美目便瞪了過去,開始在心裏想著要說些什麽方不輸氣勢。


    唇畔的疼痛提醒了她,她居然還被他咬了一口。


    君千瞑見小少女真動了怒,上前一步來俯身看著她。修長的手指碰到她的唇畔,那香香軟軟的地方因遭受了一番蹂躪,此時有些紅腫,更顯得水光盈盈,讓人想再次品嚐采擷一番。


    “初次失禮,亂了分寸,娃娃多擔待。”他聲音低啞道。


    他的手劃過紅腫的唇,有些酥酥麻麻的。


    自然而然的發生了早晚該發生的,九兮雖無準備,也坦然接受了。


    但看向他的神色卻不怎麽坦然,眼神有些躲閃,小耳朵仍紅紅的,不自然道:“方才我隻是逗逗你的,怎麽當真了呢。”


    繼而別扭道:“還是堂堂一國的君主陛下,連些自信都沒有。”


    “嗯。”君千瞑麵上帶著抹柔色笑道,“娃娃說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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