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屠、九曦和少暝一臉複雜的眼神注視下,兩滴血在光潔通透的玉身表麵一點點暈染,順著白玉原本留下來的脈絡化成層層血絲,待兩麵的血液完完全全鋪滿了白玉的脈絡,玉簫已經不複原本的模樣,通體赤紅。


    就在兩麵血絲完完全全連成一體後,自玉簫中飛出一隻青鳥的幻形引頸長鳴,青鳥自簫中飛出的那一瞬,簫身的赤色漸漸褪去,又變成了通體的潔白光滑。


    《山海經·大荒西經》:“有玄丹之山。有五色之鳥,人麵有發。爰有青鴍、黃鷔、青鳥、黃鳥,其所集者其國亡。”


    玉簫飛出的青鳥,眼珠似琉璃,細長的脖頸曲線優美,雙翅張開如玉弓,身後拖著幾條長長的尾翼流光溢彩,周身散著點點如珠皎潔的光華。


    “雪兒……久別重逢,你竟送了我如此珍貴的禮物。”太久沒有見過這道影子了,千屠的眼底滿是留戀還有幾分癡癡的愛意。


    “前輩,這、這是?”九曦目瞪口呆地看著玉簫發生的變化,以及盤旋在半空中帶著點點絲絲縷縷光華的青鳥,開口有些結結巴巴。


    視線又在青鳥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九曦轉頭去看千屠。他的目光停在青鳥身上,嘴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眼中也帶有幾許柔意。半晌才轉過頭來看向九曦,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兩聲,有些別扭的開口,“這是你娘留在玉簫中的一絲靈識。”


    九曦:“……”前輩莫不是瘋了?


    側頭想要看一眼師兄,正好對上少暝晦暗不明的眼神,從他眼裏她看不出什麽來,靈台也是一片混沌,想著要從一團亂糟糟的線裏扯出一根線頭來,但怎麽理也理不清。


    磕磕絆絆地問千屠,“您剛剛、說什麽?”我腦子好像抽了一下,沒聽清。


    不然您再說十遍吧。


    還在等著他開口罵自己癡了或者幻聽了,就感覺到頭頂上撫來一隻溫暖厚實的大手,和少暝師兄的感覺不同,溫暖踏實地想要她落淚。


    接著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聲含著喑啞的低音,“丫頭,快叫爹。”


    “……”


    這話聽著怎麽像罵人?


    腦子一抽,眼角一抽,心裏就怦怦亂跳起來,好像要頂破胸腔跳出來那種。她使勁按捺住,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這是夢嗎?就像那時在玄道鬼王的蜃景幻境中看到的,是一場夢吧?


    夢醒了,她還是戰神青堯的小徒弟,四位師兄的小師妹,雲境天淵五百年身形不變得小九曦。


    眼圈突然就變紅了,心裏酸酸漲漲的,難受地要命。她本來就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啊,也沒什麽了不得的嘛,五百年來不也這樣沒心沒肺快快樂樂的過來了嘛?


    天上的小童子們都是老君從凡界找來的有靈根的小孩子,他們也無父無母啊,他們整天待在一起玩,好好的。


    可是為什麽,就在聽到千屠這一句話的時候,就無比委屈的要命,眼角止不住的想要流淚呢?


    明明她沒有父母的概念的,明明就沒什麽的。


    終是忍不住,她哇的一聲哭起來,鑽進了千屠的懷裏,寬厚溫暖的懷抱,這是她的父親。


    少暝在一旁看著大聲哭泣的小丫頭,心裏也有些不好受。


    原來她一直以來都是壓抑著自己的。


    原來她一直以來都這麽難受。


    小娃娃,恭喜你。找到父親了。


    在千屠的懷裏大哭了一場,又抽抽搭搭地難以止住,但現在卻意識到有些臊人了,忙從他懷裏退出來,在一旁拿著小手抹眼淚。


    千屠看著別扭的小女兒,眼角的柔色愈發明顯。


    待九曦緩過來,又有些好奇,剛剛為什麽她和千屠的血滴到玉簫上,就發生這樣的變化呢?


    還有頭頂上歪著頭朝她看過來的青鳥,那琉璃般好看的眼眸中,似乎也含有一抹柔意。


    這是她母親的一絲靈識?她的母親是一隻青鳥嗎?那她的種魂也是一隻青鳥嗎?


    九曦眼巴巴地看著千屠,想從他這裏尋找答案。


    千屠低頭一笑,向她解釋,“這枚玉簫名喚懷靈,是當年你母親的貼身法器。後來我創立佛屠派時四處屠惡,你母親不放心我,就將它贈與了我,若我遇到不測,她便能及時感知。但這玉簫靈氣太純,我修行殺生道,無法使用。隻有你母親的血和我的血混在一起,將我的殺氣淨化後才能喚出這簫中的青鳥。”


    “所以方才我將你的血和我的血一同滴到懷靈簫上,喚出了青鳥,我才知道,你是我和她的女兒。隻是……”


    說著,千屠眼裏閃過一絲頹然,“千萬年前,我竟沒有發覺到,原她是有了身孕的。她定是氣我不打一聲招唿就沒了消息,才一直沒有來找我。不行,我需快些破陣,早日出去尋她道歉才行。”


    九曦自出生就被封印在東海洞、穴中,若不是生她的母親出了事,定是不可能隻因同父親置氣就將她丟在東海不管的。當年她定是遭遇了什麽,也或許是為了找尋失蹤的父親,但千萬年來卻是沒了消息,九曦有些憂慮,看向千屠,想叫沒有叫出口,隻安慰道,“一定會沒事的。”


    她知道,父親定也想到了這一點,才如此擔心。


    以往這陣能鎖住千屠,無非是因為他曾發了誓,除惡務盡,不滅不出。但眼下也管不了這麽多了。這陣中大多都是那些神袛們坐化時摒棄的惡念,還是讓他們自己來解決吧。他幫他們度化了這麽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


    如今他要早日破陣出去找他媳婦才是正道。


    千屠將懷靈簫的六孔內注滿了混沌元氣,將它送給了九曦。


    “這懷靈簫以後就當作你的法器吧,關鍵時刻可保你一命。”


    頓了頓又道,“也算是父親母親都陪在你身邊了。”


    九曦又紅了眼眶,囁嚅道,“多謝……父親。”


    千屠的手再一次摸上她的發頂,“好孩子。”


    ……


    外麵的天漸漸起了涼意,天色有些昏暗。梓曄摸了一把鬢角的汗,心裏罵了聲娘,憋了口氣又繼續施法,緊緊泯住的薄唇隱隱發白。


    ……


    千屠抬起頭來看了看,“外麵有人在施法破陣,快要成功了。”


    九曦少暝也抬起頭來看,九曦什麽都沒有察覺到,少暝卻感覺到了大陣中的隱隱有些躁動。


    千屠撫唇一笑,“老子再給加把火。”


    那神色中滿是挑釁和不屑,他真的隻是微微散出了體內一些至純的混沌元氣,眨眼間就聽耳邊師兄道,“陣破了,我們出去吧。”


    九曦:“……”


    突然覺得體內的混沌元氣好像很牛叉的亞子。


    千屠原本想抱起身邊的小丫頭一起走,但他這真是頭一次當父親,原先雖說成親了但一直以來感覺自己還很年輕,突然多了一個這麽大的女兒一時還真難以適應,手伸出來也不知道怎麽將她抱起來。


    還在皺眉思索就看見一旁的小子很輕鬆就把自家新鮮出爐的女兒攬進懷裏,整個人貼身抱緊,然後看他一眼,“還請前輩開路。”


    千屠:“……”


    他有點被挑釁了是怎麽迴事?


    在他這個老父親麵前光明正大地吃他女兒豆腐?呸呸呸,他不老,他還很年輕。


    千屠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麽,縱身就飛到大陣陣眼處打破了幾處堅固的結界,率先出了大陣。


    在外麵破陣的眾人看見一道藍光飛出以為是少暝他們出來,梓曄正要上前關懷一兩句就見出來的並不是他熟悉的師弟師妹,而是一個陌生的帶些邪性的男人。


    這人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很危險,不能靠近。


    ——梓曄的第一感。


    這人好像是從大陣中出來的,不會是他們放出來的吧?


    ——梓曄的第二感。


    少暝九曦怎麽還沒出來?不會被眼前之人滅了吧?喵的老子辛辛苦苦帶人破陣難道給他人做了嫁衣?


    少暝小九兒,梓曄師兄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梓曄的第三感。


    第四感還未來得及生出,就聽一聲脆生生甜甜的嗓音:“各位師兄們,我小九曦又迴來啦!”


    梓曄:“……”


    哦,知道了,歡迎迴來。


    幾位上神也圍過來,他們之中有些資曆老的曾聽過千屠的傳說,墜莫得神袛,作惡的魔頭。打著佛陀的名號行兇作惡,是妥妥的反派沒錯了。但卻並未見過千屠本人。但如此純厚霸道的混沌元氣就如此毫不掩飾地外露出來,想不知道是誰也難。


    “佛主,千屠?”


    “這大陣中封印的竟然是你?”


    不知有誰出聲,吸引了一眾目光皆放在千屠身上。


    千屠挑眉,“正是老子。”


    “去和你們那位天帝陛下打聲招唿,老子已經出來了,讓他以後悠著點,小心這高處不勝寒,從寶座上抽筋跌下來。”


    這張狂的口氣,讓在場的幾位上神都略有些心驚。但怎麽著也是見過世麵的戰神,表麵皆是不動聲色沉穩鎮定的麵癱模樣。


    千屠又轉頭看向九曦,轉眼間就換了語氣,有些別扭的柔意,“父親要去尋你母親了,等尋到她,我們一起到雲境天淵去接你。”


    九曦點點頭,吸了吸鼻子,道,“好,九兒在師父那等著父親和母親。”


    千屠點點頭,轉身就消失了。在一眾上界神族的戰神麵前,沒有一聲招唿,走的無比坦然。


    眾戰神:“……”


    那誰,我們辛辛苦苦將你救出來,雖說是連帶的,不道個謝再走麽喂!


    梓曄:“……”


    景離:“……”


    雲昭:“……”


    他們一定出現幻聽了對吧?剛剛聽那極其欠扁的男人喊她什麽?不是,是她喊那個極其欠扁的男人什麽?父親?


    他們家小師妹到底在陣中經曆了啥腦子才抽筋抽成了這樣?還有少暝,竟然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小師妹腦子抽筋嗎?


    他們小師妹明明是無父無母的小可憐的人設好不好!


    少暝瞥了他們一眼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內心活動,淡淡道,“迴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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