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自離開金陵後連日披星戴月的趕路,因著所需軍資與後勤人數眾多。大軍先分一隊急行兵前往打頭陣,後步兵而追。


    因著戰況越發嚴峻,一路上所能見到不少流民往京都方向舉家逃竄。越是靠近戰場之地,百戶十不存一,殘磚破瓦宛如被強盜掃劫一口後的災情。


    本是春迴大地,楊柳依依,百花齊放之時。可是趕路之人皆無心觀賞,滿心滿眼的隻有那個最終目的之處。


    就連路上的一分鍾都恨不得能當成倆分鍾來用,行軍之物一切從簡,有替換二馬。


    “阿離你要不要喝點水,我看你嘴唇都幹得起皮了。”朱三整張臉曬得通紅,就像一顆爆紅的番茄果。仰頭猛灌了幾大口水後,忍不住看向了並馬其駕之人。


    顏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好,隻是那幹裂起皮的嘴唇給人看的感覺那是怎麽看怎麽礙眼。甚至想要上手將其滋潤幾分才好,這個念頭才剛一想起,朱三整個人猛的打了個冷顫,連忙搖頭驅除這一不正常的想法。


    媽的,他怎麽也差點兒成了樊軍師那等窺探阿離美色之人,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我不用。”如今天尚不熱,最是適合趕路的時候。即使如此,馬上之人依舊薄汗漣漣,掩藏在寬大帽簷下的臉皆是被曬得通紅一片,就跟染了胭脂色的海棠花色又糅合了朱紅的風仙花汁。


    何當離伸手隨意擦拭著額間滑下的幾滴汗珠,一張蒼白無色的唇更是死死抿著。她本就不想在趕路途中多喝水,否則每次停下放水對她而言都是一個難題。


    以至於她都是每日晨起時喝的水,這樣即使在太陽暴曬下身體的水分也不會過於流失。若是半路上實在渴得難受也會象征性的含一口水進嘴裏,等徹底滋潤了嘴巴後才會咽下。而如今的情況尚在她可容忍的程度。


    畢竟與她而言,在急行軍隊伍中突然停下解手過於惹人生疑,還是她這麽一個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之人。


    “可你就算不渴,在如何多多少少也得喝點,我見你今日都沒有怎麽喝過水。就連嘴上都幹得泛白了,小心脫水。”朱三的婆婆嘴忍不住開始了碎碎念。


    “我這裏水還有很多你不用擔心沒有水的問題,而且我記得前麵不遠還有一處河流。阿離你看看你,嘴皮子都幹得要翹起來了,怎的就不喝點水,雖說這天不熱可你要是一直不喝水也是會有中暑或者脫水的危險的,要是你一不小心倒了下來,肯定就會延遲行進的隊伍,一旦延遲了下來說不定西陽關那邊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麽。”反正他話裏話外都是勸說讓她喝水的意思。


    “我們現在大概還有多久能趕到西陽關。”何當離不欲在理會他這個迴話,轉移話題道。


    一幕僚上前一步,出聲道;“迴將軍,按照我們現在的速度,最遲還有三日即可到達西陽關。”今日正是四月四號,恰是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之時。


    原是祭祖之日,可到了今年反倒是匈奴攻打正陽邊境,傷殺搶掠的惡人行經之時。


    他們從金陵出發後便馬不停蹄,不曾有過半刻停歇,有時候除了吃飯和實在熬不住馬時會下馬走倆步,就連喝水解手都會在馬上解決。因為若是他們能在趕快一點說不定就能多救命下一個人的生命,還有西陽關無論如何都不能破。


    若是一破,到時候匈奴便可揮刀直下金陵,到時豈非一句生靈塗炭可言。


    如今簡直就像是和死神爭分奪秒。


    “將軍,前頭不遠處正好有一處河流,今夜我們不妨先在旁邊安營紮宅歇息一晚,明日在趕路也不急。”說話的人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忍不住出聲道。


    他們雖也上過戰場,可在連日來不眠不休的趕路中,身體也難免有幾分吃不消。雖說他們也知如今事態緊急,可這身體卻非同他們理智一樣。


    “好。”何當離他們這一對欲先脫離大軍的急行兵一路上披星戴月馬不停蹄,路上馬兒若是倦了乏了。他們則會在經過下一個城池時換新馬,除舊馬,否則難以保持他們的披星戴月的速度。


    何況是在烈日炎炎下馬不停蹄,不眠不休的趕路途中。他們有不少人嘴唇已經因為缺水起皮,眼圈下早已皆是青黑一片,腿/間被磨破皮後的紅腫一片。即使時間在如何趕得緊,可這身體也得注意一二。


    否則哪怕是第一時間趕到了當場,也得好生休養幾日,否則不過就是個去給其送人頭。


    “今晚上就地紮營。”何當離轉身吩咐道。


    “喏。”


    帳篷用的都是那種軍用的墨綠色帳篷,防水防火,簡易耐髒又便於攜帶。因著一路上水源稀少,這次遇見了一條河流,自然是將早已空了的水桶盡數裝滿,或是有人耐不住身上味之大,痛痛快快的洗一個澡才過癮。


    晚上照舊點起了篝火用以照明,在分出幾支小隊用以上半夜與下半夜巡邏。


    同幕僚商儀過事情後的何當離手上拿著一個小白瓷藥瓶往帳篷內走去,見到裏麵人時,語氣顯然有幾分硬邦邦的;“你若是不習慣還是盡早離開的為好,畢竟這次趕路實在是趕得太急了些。”見著他不過短短幾日越發顯得瘦削的臉時,一雙英挺的眉毛微蹙成一個‘川’字。


    話才說完,見他那不肯服輸的表情,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道;“行軍打仗的日子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與有趣,甚至還得時刻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掛著。而且我們都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的人,你不一樣,我不希望你因著逞一時之強而如此糟蹋自己身體。更不要因為我去勉強做你不喜歡的事,不值得知道嘛。”


    她知道她生來嘴笨,可是有些話她卻是不得不說。忍不住又抬眸看了他一眼,心情更是浮躁。


    帳篷占地麵積不是很大,裏頭設施用具也是少得可憐。


    “可阿離都能習慣,我一個堂堂八尺男兒還會怕這些不曾。再說我隻是最開始有些不大習慣。說不定等在過段時間就會好了。”前麵偷偷跟隨著大軍出發,後死皮賴臉成為何當離狗頭軍師的蘇言此刻正趴在簡易床鋪上,滿臉寫著惶恐不安,一雙手緊攥著身下錦被不放,生怕遭了半路厭棄累贅之苦。


    他更擔心的是阿離會因為這個看不起他,甚至是想換掉他。不,他不允許,這可是他好不容易爭取而來的機會。


    “我…算了。”何當離原先還想說些什麽的,可是一接觸上她的目光,心底驀然軟了一片。隻暗自唾棄自己連累了他。


    “過來,我幫你上藥。”何況這話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可是對方不聽。若是在說多了恐是連人都要生厭惡了,隻求他能早點知難而退才好。


    “我自己上就好。”蘇言臊紅著一張臉,將有些下滑的錦被在次往上拉了拉。這次卻是怎麽樣都不給她碰自己的褲子。


    畢竟這件事也實在是太丟人了些,還是在阿離麵前,恐他的男子自尊與地位難以在豎起。


    “而且那地方雖說阿離不止見過也也吃過,可總歸現在同那時今非昔比,我可不想讓阿離瞧見我那裏那麽醜陋的一幕。”還有他是打死都不能讓阿離給他上藥的,這是他最為男人最後的一個底線。


    何當離半抿了唇,又望了他好幾眼,半響後出聲道;“好,我就在帳篷外,如果有什麽時記得喚我。”將手中傷藥放下,隨即轉身掀簾離去。


    確定等人出去後,蘇言才顫顫的從薄被中伸出手來,而後掀開蓋著被子底下,未著寸縷的下半身。


    咬著牙,顫顫的打開藥瓶子將白色粉末倒進滿是因長時間騎馬而破皮紅/腫的雙腿/間。若是一不小心動作撕扯到了哪裏,又是一陣疼得麵部扭曲,倒吸冷氣。


    卻仍是強忍著,因為阿離一個女孩子都能堅持下來,甚至做得比全天下大部分的男人做得還要好,他一個男人又有什麽能力拖她後腿。


    既是喜歡她,那麽就要努力將自己變得更好,更強大,做一個足矣能配得上她的人。


    畢竟他的阿離是那麽的好。


    話說何當離在走出帳篷後並未馬上離去,而是停在門簾邊上許久。耳力極好的她自然能聽到從裏頭發出的壓抑痛哭之聲。


    卷翹的鴉青色睫毛半垂,遮住了漆黑深思。粗糙磨出水泡的手心中正放著一塊色如嫩柳的玉佩,內裏飄著一個豔如紅絮之物。


    恰在此時,剛從河邊洗澡迴來的朱三也走了過來,手上還拿了好幾個洗得幹淨的水靈靈胡蘿卜,看著就新鮮可口。


    “咦,阿離你怎麽在外麵。正好我這裏得了不少好東西給你吃點。”說著還神神秘秘的胸口處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布袋子,打開一口,不正是早已熟得發紫的桑葚,獻寶似的笑道;“這可是我在附近找到了許久才找到的,我就想著帶迴來給你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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