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為日後等懷了個兒子後,定能上位成了姨娘一流。可是誰知道竟然被一個不知道比他們小了多少歲的小丫頭片子給捷足先登了,試問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何況在少爺的心中,這小賤人還有著不一樣的地位。更是大大激發了女人心裏的嫉妒性,恨不得將彼此的身份位置稍稍對調一二才肯罷休。


    何當離對於他們說的尖酸刻薄的汙言穢語與冷嘲熱諷不言,隻是緊抿了抿蒼白無一色的唇瓣,手指死死的深陷進掌心軟/肉中。事情明明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可是她說出來為什麽都沒有一個人相信。


    假的,他們說的都是假的,她才不是那種人。


    何當離此時並不知道何夫人才是她的親生母親,隻知道自己很怕很怕她。就像是一種深入骨髓,烙印到靈魂中的恐懼,難以自拔。


    以至於每一次聽到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夫人喚人來叫她的時候,她總能嚇得出一身冷汗,雙股顫顫,牙齒上下不安的合不到一塊兒。


    她不明白那種恐懼因何而來,隻是莫名的不喜歡,甚至是害怕。


    過三院,經一橋,徒經一荷塘,在複行百米方才到。


    遠遠的,即使隻是站在這座富麗堂皇的紅牆碧瓦高院中時,都忍不住令她汗毛冷豎,腿腳發軟。她不知道這種情緒因何而來,仿佛就像是與生俱來一樣,第六感總會提醒她。


    最好離這處院落遠遠的,最好越來越遠才好,永遠都不要靠近半分。


    “彘奴來了,正好夫人在裏頭等你。”守在院子外的大丫鬟碧蓮瞧見人過來了,尖牙酸嘴的諷刺了幾句,方才翻著白眼放行。


    “一個臭烘烘的乞丐,恐是豬圈裏的老母豬都比你幹淨得多。”


    彘同豬,一向是人取笑諷刺的點。畢竟即使是不識字的鄉野村婦都不會粗鄙的取此等下賤之名。


    堆積在枝椏上的白雪等積累到了一定程度,枝幹承受不住,就會不禁軟了幾分腰肢。染了梅香之雪簌簌往下掉落,砸落了一個個或深或淺的小雪坑。


    院子裏頭靜悄悄,空無一人,安靜得使她感覺到有幾分詭異之態。就連唿吸都在不知不覺中放緩了好幾拍。何當離不知道夫人為什麽在傍晚時分來找她,更不清楚為什麽院子裏頭安靜得沒有一個人。


    可是在接近居住的主屋時,卻突然聽到一陣似哭似笑,似疼似歡愉之聲,更是嚇得她手腳哆嗦不已。唯恐擔心裏麵出了什麽事,一張菱花/唇更是緊抿得無一色血色。


    可是等她貓著腰掀開猩紅氈布簾子的時候,仿佛一瞬之間,就連心髒都停止了拍打的跳動,唿吸屏住不敢發出半點兒,唯恐驚擾了裏頭偷情的一對野鴛鴦。


    因為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珠子的她看見六扇春日屏風外,地上隨意灑落著淩亂成堆的衣袍,以及沒有任何遮擋,活色生香的妖精打架。


    雖然她還小,可是早早被自己哥哥開了苞後,豈能不明白了裏麵正在發生什麽。可有時候就是越是知道得太多了,才會害怕。


    而且她依稀記得最近一段時間,何老爺出去跑商了,根本不會在府裏?


    那麽,現在同夫人偷情的又是何人???


    細思極恐的何當離覺得此時此刻自己不能在繼續待在這裏了,得走,還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唯恐擔心對方秋後算賬。


    可是等她遠遠跑著離開那裏的時候,心髒口仍是不受控製的‘撲通撲通’直跳,好像在下一秒就要從胸腔中跳烈而出。


    今年的雪好像下得格外之多,就連這灰霧霧的天空也像是拔不開的烏雲,始終不能吝嗇的露出裏邊的一點兒陽光出來。


    昨晚上夜間又下了一場細細的棉花雪,天氣也更是寒得刺骨,到了真正能哈氣成冰的地步。


    第二日,她早早的便起了身,肚子餓得咯咯直叫。


    卻知道整個偌大何府,壓根不會留給她一塊即使發黴的饅頭。


    強忍著饑餓,來到湖邊猛灌了好幾大口,冰冷刺骨的湖水凍得她混身一個哆嗦。連五髒六腑都快要被冰渣子給凍住了,炙熱如火燒的肚子方才好受一些。


    牆角邊上依舊是安靜的沉默,不時有形形色色之人經過,卻不會多留半分腳步。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個匆匆而行的過客,她亦是其他人眼中的過客。


    這一整天,她從天灰蒙蒙亮等到日漸西暮落的時候,都不曾等到那位公子的到來。


    反倒是肚子因饑餓而炙熱得難受,手腳餓得發軟無力,就像一根軟叭叭的麵條掛在牆頭上風幹。


    “可是餓了,我這裏正好還有一個包子給你吃。”同上一次一樣清冽好聽的少年音,伴隨的還有陣陣食物的芳香。


    在這一瞬間,何當離突然覺得前麵的等待好像都值得了。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那位公子來了,還好心的給了她食物。


    就像是陰雲密布的天空中,突然破裂開一個小口子,從縫隙中鑽出來幾縷細小溫暖的陽光。


    陽光雖渺小,卻足矣照耀她滿是千瘡百孔的心房。


    可是這一次和上一次一樣,公子留下了東西後很快就離開了,並未多說什麽。


    何當離捧住手心那個包著包子的黃色油紙包,甚至還能感受到從裏麵滲透出來的少許溫度,還有食物勾人的香味。


    雖然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哭,可還是忍不住,不知道為什麽。


    包子很大,差不多有她半個臉大,雪白蓬鬆的外皮裏麵包裹著鹹香流油的肉陷,吃得她滿嘴流油。也是這麽久來,哥哥不在外,她第一次吃飽的日子。


    她卻並沒有貪心的全部吃完,而是剩下了一半留做明天吃,不然今天吃飽了,每天沒有得吃怎麽辦。可是有時候你永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到底哪一個會更快到來。


    當何當離眉眼含笑著迴到她夜裏能安睡的小柴房時,還未走近,便被好幾個等候在外的粗使婆子給脅持住了。


    上一次不好的經曆再一次浮現與她腦海中,手腳並用的掙紮著要離開。


    可是小胳膊小腿的人,又豈能同成年人的力量想比擬,何況還是膀大腰圓幹慣了粗使活計的婆子。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即使何當離她知道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叫她,甚至引來的是更粗暴的對待,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垂死掙紮。


    就像上一次一樣,被按在長條木凳上,快要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她,是被突然迴來的哥哥給救了下來,才繼而得繼續苟延殘喘下來。


    雖然奇跡很少會發生,可她仍是想相信奇跡的到來。


    哪怕等待的過程在是非人折磨,她還是願意等下去。隻要未來是她想過下去的生活,或者結局是好的。


    可是這一次她沒有等來奇跡,宛如一個被生活與命運徹徹底底拋棄之人。


    偌大的空曠亭院中,早已圍滿了前來看熱鬧之人,還有很多是何當離不認識的新麵孔。卻無一不都是麵目可憎之輩,因為他們恨她哥哥,卻沒有膽子對哥哥下手,而她很幸運的成了他們出氣的靶子。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何當離小小一個被扔在沾血的黑色長凳上,整個人開始不受控製的扭動著。掙紮著要離開這裏,眼裏是深深的,掩藏不住的恐懼之色。


    她自然能認出這條長凳是什麽,因為上麵殘留的暗黑血漬還是她留下的。厚重,濃稠得令人作嘔。


    她討厭這裏,更討厭這樣弱小如綿羊任人宰割的自己。


    “夫人,奴婢昨天就是看見這小賤人偷偷摸摸進了院子裏偷了夫人的首飾。”何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碧蓮滿臉憤怒的走了出去,厭惡的對她啐了一口濃痰,眼眸中折射而出的滿是幸災樂禍的好笑之意。


    “我沒有,我沒有偷東西。”昨天,何當離想起昨天看見的一幕,寒意忍不住從骨頭縫裏浸透出來。


    更多的是惶恐與冷汗漣漣,因為她知道,知道了那個秘密的她,恐怕是真的不被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所容。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何當離因過度害怕而扭曲得看不清五官的臉蒼白一片,大冷的冬日,鬢角卻是濕/濡亦片。


    “行刑。”何夫人臉含悲天憫人,就像一個居高臨下掌管著生殺大權之人,根本不會聽她的半分解釋。目不斜視的看著她懷胎十月從自己肚皮上掉下來的肉,滿是厭惡之態,就像是在看一條從惡臭下水溝與腐爛屍體中爬出來的蛆蟲。


    畢竟這人可是那人的孩子,她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之人。何況居然還恬不知恥的爬上了她寄予厚望的兒子身上,那層厭惡更是翻了倍的增長。


    看著那張同那男人與之有幾分相似的臉像一條癩皮狗一樣苟延殘喘,生不如死的模樣。更是很大程度的取悅了她,若非是那個男人早死,她定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他。


    不過折磨不了本人,他的骨血未曾不可。


    可別說她沒有半分母女之情,她有,隻是不屑給這種留著肮髒血脈之人。


    何夫人看著被綁在長凳上,嘴裏強/塞了烏黑抹布。因疼痛被打得眼淚鼻涕齊流之人,臉上笑的孤度越發加深,眉眼間都帶著燦爛到了極點的笑。


    十二月初七,陰。


    今日依舊是沒有太陽的一天,天空中烏壓壓的,黑沉得仿佛風雨欲來之態。


    整個金陵城中都籠罩在一片冰雕玉雪的銀裝素裹內,抗著插滿糖葫蘆稻草人的小販沿街叫賣吆喝著。酒廝茶樓上的彩旗無風不動,就像是無力蔫了一樣。


    今日是清合第三日沒有看見那個傻兮兮爬在牆角上看他的小乞丐了,不知為何,心裏莫名有幾分不爽。這還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放鴿子,更不爽的是對方還是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簡直是說出去都丟人現眼。


    雖然他心裏一直在勸自己說,明天不來了,可是到了第二日。人還是鬼使神差的過來了,依舊是見不著人的一天,神情莫名的有幾分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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