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不大,共分上下倆層,皆都熙熙攘攘落座滿了人。或高談闊論,引經據典,或小言三句,杯酒下肚,宜酒宜情,更有不少攜美而行,端得書生意氣風發。


    “不過你們可知今日來的茶館中都有什麽人不?”蘇言拿著白瓷勺輕扣了下白梨瓷碗邊,目光眺望著剛進來坐下的一桌人,卷翹的睫毛半垂遮住眼眸深思。


    其中有幾人他曾在年少初相識而過,隻不過隨著年歲漸長而失了聯係。


    “這裏是魚龍混雜,能者輩出也不一定,不過鄙人不才,倒還真是認識那麽幾個。”張子權在座幾人除了他外,皆是要參加科考的,也就沒有點酒說來個一醉方休,反倒是要了好幾碗加了桂花熬煮的豆漿,喝著去去暑氣。


    何況這家的毛豆與翠玉豆糕,素燴三鮮丸著實不錯,實在還有不少人慕名前來品嚐一二。


    “那還得麻煩子權兄介紹一二了。”其中一個高瘦長臉的男子笑著微眯眯眼。


    “好說好說。”


    話落,他用筷子輕輕示意前西北方向正同人小聲說著話的深藍色素麵錦鍛袍子的男子,出聲道:“你們瞧見沒,那個頭帶東坡巾的,看起來溫文爾雅實際上就跟一頭狡猾的狼披著人的皮子,是來自浙江一帶公認的地區狀元,名喚宋楚陽,父親現任翰林院侍讀學士,家中子弟大半在朝中為官,同時也是金陵學府這一次考試的榜首,也是此次科考中的一匹最大黑馬,壓他中舉的人。”伸出一個巴掌五根手指還晃了晃。


    “別看人家生得公子如玉,確實這心說不定比在座的各位都狠,更有小道消息說宋楚陽曾一度同那位大名鼎鼎的虎威將軍相熟,聽說還是樊大軍師的遠方堂弟。”張子權說著話,不時拿筷子敲打著已經喝得隻剩下半碗的桂花豆漿白瓷碗邊,發出叮叮鐺鐺的清脆悅耳之音。


    有時說得嘴有些幹了,就著豆漿喝幾口潤潤嗓子,不想是個來踏青遊玩的。若是在加一驚堂木,反倒像是個正兒八經的說書先生。


    蘇言有些愕然的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張子權的形容很到位,這位宋楚仿魏晉打扮的年輕人非常不一樣,特別是當你與他的眼神對上時,總有種心驚的味道。


    可是他更傾心與他最後一句,與虎威將軍相熟,也就是是說同阿離認識。他徒然間發現,原來他對於阿離一無所知到可怕,連她的過往,相熟好友和少識之人一無所知,唯有的認知隻有她最大的秘密而已。


    而餘下的一無所知,更甚至他在得知她涼薄殘忍的真實一麵時,第一個想到的竟是下意識否認,不願意去接受也不願去相信。


    “你說的可是真的?”徒然的,蘇言啞著嗓音問出了聲,他實在是太想知道有關於阿離的一切了。即使哪怕是從其他人嘴裏得知,他的心也是帶著苦澀的甜。


    她想了解她,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可能性也好,這樣他才會覺得好像靠近了她一點點,在靠近一點點。


    “是啊,章丹兄可能是有所不知。”剛喝了小半碗桂花豆漿的胡霜也笑著加入了他們間的聽話,清柔的出聲道;“前段時間楚陽兄可是說過他有幸在他堂哥家的院中遇到的虎威將軍,隻是遠遠瞧上那麽一眼都驚為天色,要不是身旁還有其他人,恐是都得要弄出些許笑話來。”


    “我還聽說自從那日後,人家楚陽兄天天上趕著黏他那位堂哥,目的為的是什麽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們可就不得而知了。”張子權同胡霜的視線在半空中相交,而後除狹一笑,笑得就跟倆隻偷腥的老鼠不懷好意。


    “不過那位虎威將軍生得確是極好,可惜的是如此好相貌偏偏生在了一男子之身,委實可惜。”其中一人自然也是遠遠瞧見過人的,隻叫得滿城金陵牡丹花開,竟都比不上那人一眼迴眸來得風情萬種。


    雖說明知對方是男子,可這顆心總歸就像是不受自己控製一樣,就連思想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還別說,我長這麽大,見到的漂亮姑娘也都不少了,我都不認為他們有比得上那位將軍生得色若春花。當著是應了男洛神之貌。何況人家還是一刀一劍殺出來的保家衛國大將軍,說來我們單純隻談論他人的相貌實在是過於膚淺了些。甚至是有些妄為大丈夫。”如今說話的桌上同為舉子的男子,模樣生得陰柔,膚色白皙,若是不注意看。恐還以為會是一個美嬌娘,以至於他才會討厭一些拿他相貌說事之人。


    在他眼中,即使男子容貌生得在灩麗又當如何,當得頂天立地問心無愧便可,比如那位將軍。


    顏色生得桃梨之豔,比之八仙仕女圖還要緋顏膩理幾分。可做出的大事不知是多少自詡建功立業大丈夫一生難以啟達的高度。


    “那人確實生得極好。”蘇言竟然下意識的不想在讓他們開口談論她,何況她雖是女子又如何,可是能保家衛國,上陣殺敵,一樣都不比得其他人男人差,甚至還要更為頂天立地,不輸這世間任何一個男子。


    繼而出聲道;“子權兄可還沒給我們介紹其他人呢,比如那倆位。”手指虛虛一點,恰好點在從進來後一直不曾說話的幾人。


    “唉,你們不說我都忘了。”人有些懊惱的輕搖折扇,方才迴神。


    “至於坐在我們左上腳桌麵的那邊兩個都是江蘇杭州人,身著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的是三十出頭的名林語,和身著天青色圓領綢花,現今二十一歲的蔣世傑,是江蘇鄉試的頭兩名。還有來自洛陽的蘇章丹與陳齊宇,幾三人並稱為金陵城中的三大公子。不過最為出名的當屬來自不遠處蘇城的一個白麵書生,據說還是寒門學子,但是卻腹中錦綸堪比一代大學。”


    張子權說著頓了頓;“自進了京以來這兩位低調非常,可酒香不怕巷子深,加上他們二人家室長相皆不錯,就有許多人家已經打聽有無妻室了,打算將自己女兒推銷出去,等科考結束,揭榜那日就拉迴來入洞房了,好來個雙喜臨門。”


    這個蘇言倒是知道的,杭州江蘇一帶的的廬陵文化傳揚千古,但凡是江蘇解元進了會試,特別是又進了倆大學府之人,一般都是前三甲跑不掉,所以這兩人特別的引人注目,隻不過他倒是知今年金陵三甲不再其中,也不知是何來的猜測。


    “我父親也說過,這蔣世傑長得又好,年輕有學問,若不出意外便能得探花,不過最大的黑馬當還屬那宋楚陽才對。”沈清笑著問;“話說子權兄哪裏聽來這些消息的?”


    張子權看了他一眼說,頗有幾分嫌棄道:“自然是私底下打探了。怎麽,我就不能打探消息了?再說我又不需要參加科考,我這不都是為了讓你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你看我對你們多好,是不是。”


    蘇誌林抿了口茶:“當然,承蒙子權兄為我們操心了。”他現在心情很好,如這夏日融融,花香陣陣。


    蘇言聽到這裏,隻覺得他最近宅在府邸苦讀詩集典吏時,消息堵塞得堪比閉關鎖國。默默抿了口消暑的桂花豆漿,垂眸不語。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京城的書局早搜羅各地高手舉子印裝成冊,列出熱門十甲人選,就連各大賭場都可是了下注,蘇言閑暇的時候看過一眼,其中甚至還有他,其下還畫了他的畫像與籍貫姓氏等類。


    聽說除了宋楚陽等公認的幾位黑馬外,唯獨他的畫像賣得最好了,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了。


    他們剛才舉出的這幾人,加上他們這一桌也是圍的人最多的,周圍人議論紛紛,甚至還有不少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想著上前打秋風套近乎。


    雖說考中進士自然威風,但就算入選了進士,還要陪跑個幾年,若是表現好了才能有官銜。


    但是前三甲就不一樣了,這是上天的寵兒,殿前長臉,受當今聖上的眷顧。隻要不是自己太作死和長相端正,人品廉正,基本以後飛黃騰達仕途順暢是沒有問題的。一群進士浩浩蕩蕩簪花騎馬遊街的時候,能被人記住的也就是前三甲了,帶花的也是前三甲,後麵的都是背景人物,沒啥戲份,當然不排除你長得好,家世好。


    不過這也是熱門人選罷了,究竟能不能考上是難說。


    畢竟聽說今年的試題比之往年更要難上幾分。


    搭著白毛巾的店小二端了碟小毛豆,綠豆糕、一碟切的熟醬牛肉和幾碗豆漿上來。他們幾個無心吃喝,隻聽周圍的人說些熱鬧,談論最多的就是今年會考什麽和監考官是誰一事或者又是開始了評誰誰誰哪位姑娘是金陵第一美人,哪位又是琴棋書畫皆同的才女。


    就連那話題到了最後都越來越彎,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一去不複返,拉都拉不迴。


    蘇言剝了幾顆毛豆進嘴裏,覺得味道不錯。


    甚至想著等過段時間阿離迴來後,帶她一起過來嚐嚐。


    可是想到那人時,神色忽然黯淡不少。


    另一邊,何當離氣鼓鼓的抱著軟枕睡到了另一旁,打死都不想繼續同這妖僧說話,免得最後氣的是自己。


    “怎麽了,離兒難不成還在同貧僧置氣不曾。”身上遍布紅痕抓痕的男人慵懶的翻了個身,而後將坐於床邊之人擁之入懷。溫熱的唿吸均勻的噴灑在她光/裸/的脊背處,淡淡清雅的迦南木香襲卷而來。


    “方才貧僧不是都讓離兒咬迴來了嗎?怎的這性子倒是越來越同我嬌氣了。”清合摟抱著人腰肢,修長的手指在纏繞把玩著她垂下青絲,鼻尖輕嗅,滿是迷離沉醉之色。


    亦連臉上都掛著心滿意足與寵溺之香。


    本就還是夏日的天,倆個人貼著更是熱得發慌,何況還是肉貼肉,即使不久前才剛洗了一個令人麵紅耳赤的冷水澡。


    “沒有。”別開臉,阻止了他還想捏自己臉的動作,還有他欲再次親近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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