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眼眸微眯:「這裏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旁邊工廠在——」


    「學姐,您不會是又想對我說教吧?」高月抬頭看她,微笑道,「這隻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說完她眼珠微動:「你迴來是想帶那些傢夥走嗎?」


    高月轉身,雙手搭在欄杆旁,望著下方的喪屍群輕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你到底哪兒來的那麽多旺盛的精力和不屈的鬥誌?」


    這世上多少人在隨波逐流。


    尤其是末日的危機環境下,明明可以有更輕鬆的方式讓自己活得更好。


    她偏每每一副不撞南牆不迴頭的架勢。


    「其實我有句話從以前就想說了。」高月抿唇,音色嘆惋,「你這樣,搞得好像我們這種人有多卑鄙似的。明明我們就隻是單純的普通人罷了,難道我是壞人嗎?」


    她眼尾微紅:「偶爾怯懦、自私、退縮、猶豫……這都是人之常情吧?」


    「為什麽他們總是用憐憫用不贊同的目光看我?為什麽我每一天每一句話都得小心翼翼?」


    在之前的旅程中。


    每當那個團隊陷入生死存亡的絕境時,高月便會開始為自己的處境焦慮膽顫。


    她總覺得自己是外來者。


    她曾試圖想要和其中某幾個人建立更親密的聯繫,但都無功而返,她感受不到自己的特殊性。


    如果到了必須要放棄誰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她總是憂心自己會不會是那被放棄的第一個。


    帶著這樣的焦慮,高月每天都活得畏首畏尾壓抑極了。


    隻有這段時間。


    在這裏,團隊裏其他人還在為每日食物掙紮勞作時,她已經過上了比絕大多數人都更好的生活。


    高月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和底氣。


    莫曉略帶幾分茫然地歪了歪頭。


    不明白高月為什麽一見到她突然就開始絮叨這些。


    實際上她隻是想打聽些具體情況而已。


    不過,從高月的字裏行間。


    她想要脫離團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莫曉並不在意誰是否要脫離團隊。


    本來就是為了生存臨時組建的,來去皆是大家自由。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莫曉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剛剛要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他們發現了。」


    說完轉身往下走道:「對不起,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趁著這個間隙,我得趕緊離開。」


    高月蹙眉望著她的背影,半晌出聲道:「莫曉,你們要從這兒離開的話,可以趁每天早上宵禁結束前二十分鍾的時候來這兒。那會兒門口兩個崗哨要輪換,而廠內隻有一個人值班做準備工作。」


    莫曉一頓,迴了她一個燦爛的笑,用力揚了揚手以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迅速離開了此地。


    高月唇角一翹,昂了昂下巴,心底升起微微的歡喜。


    正要轉身去吃飯。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陰柔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她身體一僵,慢慢迴頭。


    發現一個男人從拐角陰影裏走了出來。


    正是兩名打野隊監工之一的寸頭男。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到的,又到底偷聽了多少。


    「從你之前突然掉肉我就覺得不太對勁。」男人一點一點接近她,「你來這兒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剛剛有誰在這兒?你在跟誰說話?」


    男人見她抿唇不語,音量陡然加大,厲嗬道:「說!」


    高月身軀一抖。


    男人笑著撫摸了下她的長髮:「你別忘了,當初你偷偷摸摸撞破我處理我那死對頭的屍體時怎麽說的?我舉薦你來這裏工作,你幫我保守秘密。咱倆是利益共同體,這段時間我沒少給你好處吧?」


    「當時這裏可沒少人,不是我幫你,你能那麽湊巧填補進這個空缺?」


    「崗哨輪換?」寸頭男輕嘖了聲,「我是這裏監工,這裏要出了什麽岔子,我難辭其咎。你呢?我出事兒了,你以為你還能安穩待在這個工位上?」


    高月拳心猛地攥緊。


    她並不在乎寸頭男的生死,但她不能失去這個給予了她底氣、尊嚴和存活下去機會的工作!


    不久之後,避難所裏一定會頒布強製婚配法。


    她若在這時候失去工作,那毫無疑問會跟那些普通女人一樣被集中管理。


    高月咬緊唇瓣,眼底微濕,看向他沙啞道:「我說。」


    寸頭男似乎並不意外她這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這種關鍵時刻,如果能抓獲一些反動分子,於你於我都是大功一件。」寸頭男笑著拉著她的手道,「屆時,我們可以雙雙調去更高的崗位,混進管理層也是有可能的。」


    混進管理層?


    高月愣了愣:「你說真的?」


    「當然,內部消息,因為前不久的事件,我們的所長大人最近正欲大刀闊斧的改革,有不少空缺呢。」寸頭男低笑,撩起她下巴,「一般人我可不告訴他。」


    高月五指緊攥,垂著眸一動不動,似乎內心十分掙紮。


    男人卻一點都擔心,笑問:「還沒考慮好嗎?末日了,誰都得為自己打算。你要為了誰,犧牲自己的生命麽?」


    高月睫毛微顫,苦笑一聲。


    踮起腳尖吻了他一下,將臉貼在男人胸膛:「她是我前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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