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吳桐就迴來了,背著書包走進店裏,臉色頗沉悶。


    吳知枝下意識側目看了他一眼。


    又想起了剛才看見的那一幕,想問,又不敢問,洋妞傷在那個位置,想必也不想讓人知道,可是不問吧,她心裏撓癢癢似的,憋得不行。


    吳桐悶著臉坐到學習桌上,拿出自己的月考卷子,似乎是這次考得不太理想,他偷偷看了在擺弄手機的吳知枝一眼,心裏有幾分愧疚。


    吳知枝知道他在看她,眼角餘光瞄到了,直覺他是做賊心虛。


    該不會……


    他真的對洋妞有不一樣的感情吧?


    「你手機要充上電了才能開機。」陸焉識從樓上下來,手裏拿著個萬能充和一塊電池。


    「怎麽充?」


    「這樣。」陸焉識把手上的電池卡進萬能充裏,插在旁邊的插座上,「等大概一兩個小時,電池就沖好了,然後你再把這塊電池換到你的手機裏,就好了,換出來的那一塊,就放迴這裏來充電,兩塊互相交替,知道了吧?」


    「懂。」吳知枝點點頭,「那電池要怎麽換?」


    「這都不知道?」陸焉識團了下眉。


    「你米不會淘我都沒嫌棄你。」吳知枝輕飄飄應了一句。


    「……」秒殺!


    他略尷尬地看了她一眼,揚揚眉,「好吧,等下電池充滿電了我在教你。」


    「嗯。」她把手機先收起來,看著吳桐,吳桐依然在看著手裏的卷子,眉目半天不動一下,她輕聲問:「是不是這次考得不好?」


    吳桐好半天才點了下頭,拿過一支筆,開始訂正錯題。


    陸焉識就站在他旁邊,狹長的眼眸微微往下一劃拉,就看見了他錯的題,眉頭瞬間皺了一下,接著滅絕人性的大少爺一盆冷水沖他潑了過去,「這麽簡單的題都會錯,化學是學到肚子裏去了嗎?」


    吳知枝:「……」


    吳桐:「……」


    「我看看。」吳知枝拿過吳桐的成績單,上麵寫著年級第二,她笑道:「不錯的啊,全年級第三,已經很厲害了。」


    「也就是你們那個破學校才能排第三,要上了全省,這成績想進前十都夠嗆。」陸焉識不冷不熱。


    吳桐:「……」


    他沒想到,此生竟然還會被人用話羞辱,畢竟在他的世界裏,他聽到的都是『天才』『厲害』『大神』等讚譽的詞彙,絕沒有想過自己會被人這樣貶得一文不值。


    低下頭,他看著眼前的卷子,確實,這一題他本不該錯的,隻是當時在想蔣青弈,心思飄忽不定,然後……就考砸了。


    「我就覺得可以。」吳知枝倒是不要求吳桐一定要考第一,隻要他知道自己在學什麽並且能學進去就好了,況且,吳桐現在的成績已經夠拔尖了,沒必要非要鑽牛角尖去死磕第一。


    「難道不想免費上大學了麽?不想被最好的學校錄取並且是免費的?」陸焉識一句話,把他們問得啞口無言。


    不過吳知枝真沒打算讓吳桐留在國內的,畢竟比起成績,她覺得性格更重要一點,否則成績再好,出了社會像個啞巴一樣,也沒什麽意義。


    但是陸焉識說的話也沒有錯,萬一,陸霖就是不肯收吳桐為徒弟呢?那他就沒有出國的必要了,這樣一來,國內的名牌大學就是他的首選之處了。


    陸焉識看著兩人,人生第一次撒雞湯,「一輩子就隻有一次,能不能毫無餘力的讓自己不曾後悔,就看這兩年的努力了。」


    這也是曾經李錦雲老師對他的教導。


    他那時候叛逆,仗著自己成績好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裏,現在想起她孜孜不倦的話,竟懷有幾分愧疚。


    他想如果有時間迴s市一趟的話,應該去看望看望她老人家的,畢竟李錦雲老師就快退休了,在不去,怕這一生就沒有機會了。


    吳桐沉默坐著,半響,拿起自己的筆繼續訂正錯題。


    他像是把陸焉識的話聽進去了,原本浮躁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連心思都變得格外敏捷。


    是的,與其沉浸在那有的沒的的傷春悲秋中,不如多刷幾道題幹,他還有姐姐,對他最好的姐姐,他要努力,將來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鬱悶的心結被解開,他整個人的氣息都安靜了下來,做訂正做得得心應手,好像之前困擾著他的纏繞萬千的問題,也在這一刻有了思路可盾。


    吳知枝見狀,表情很震驚。


    他竟然真的全聽進去了,看來陸焉識真的有兩把刷子,吳知枝看著他英俊淡漠的側臉,震驚的眼神漸漸變成了欣賞。


    沒錯,這本來就是她所希望的,她希望陸焉識可以幫他鞭策吳桐,所以她對他一直帶了幾分討好。


    現在看來,她做的沒錯,陸焉識真的在指點吳桐了,這跟她預期的一模一樣,非常好!


    「訂正錯題的時候不要隻是訂正而已,要找出錯題的原因,是題目抄錯,式子列錯,還是題意不清,中間數字算錯,都要搞清楚,不要以為自己成績好,就可以為所欲為,否則下一次,還得在這裏栽跟頭……」陸焉識語氣淡淡,雖然嘴裏說出來的話沒一句是順耳的,甚至刻薄,但就是格外的讓人想聽他的,可能是人格魅力的關係吧,他身上有一種讓人想臣服他的氣場。


    吳桐點了點頭。


    但吳知枝倒是忍不住想頂嘴了,『不要以為自己成績還就可以為所欲為』這話不是陸焉識的化身嗎?他應該送給自己比較適用啊,不過見他在在吳桐豎立威嚴,就強行忍這沒去打擾他們。


    「自己定製一張學習目標表格吧。」陸焉識對吳桐說。


    吳桐抬眸看他一眼。


    陸焉識說:「將所累積的知識細化一下,有用的,強力掌握,超綱或不怎麽必要的,僅供協助理解,不要將大量時間花在無用的學習上,諸如老師要求的重複刷同一道題的這件事情上,好好看題,理解其中脈絡,比瞎做題有用得多。」


    「……」吳知枝心說:他這話是在諷刺秦霜嗎?秦霜就很喜歡罰同學抄寫。


    不過見吳桐聽得認真,她心裏也有安慰,其實陸焉識人還是挺好的,她決定了,收迴了那句『貓嫌狗不待見』的話。


    *


    由於好幾天沒開店了,今晚飯點的生意並不怎麽樣,就來了幾個人。


    八點一過,吳知枝進去喊在樓上安裝筆記本電腦的陸焉識,「陸焉識,出去買材料了。」


    他在樓上應了一聲。


    下來時,穿著件剛從包裹裏翻出來的薑黃色毛衣,裏頭是質地高級的深格子襯衣,一條簡約米色長褲,黑色懶人鞋,身材挺拔,又慵懶又帥氣。


    吳知枝忍不住看呆了,眨了眨眼睛,半天沒迴過反應來。


    「怎麽?被我帥傻了?」他往頭上扣了頂新的鴨舌帽,帽簷扯到後頭,眼睛漆黑幽靜。


    吳知枝誠實的點點頭,「是好看,果然人靠衣裝,確實帥,不過你吊牌忘摘了。」


    毛衣的大吊牌還垂在肩膀上,一看就是新衣服。


    陸焉識愣了一下,挑起眉,「幫我剪下。」


    「剪刀在外麵,出去剪吧。」


    「行。」他走出裏屋,順便把另外那隻淘汰了的舊手機扔給吳桐,「這給你用,不打電話發簡訊也行。」


    吳桐接了手機,表情沒反應過來。


    吳知枝問:「給他幹嘛?吳桐又不說話的。」


    「有手機方便一點,阿姨跟外婆常年呆在店裏,有座機就沒必要用手機了,隨時可以給你們打電話,但是你們不同,你們白天都在學校裏,萬一阿姨跟外婆有個頭疼腦熱或者什麽意外的,也能在第一時間聯繫到你們,對大家來說都方便。」陸焉識說著走出了門麵,「反正都是我不要的手機了,放著不如利用起來。」


    吳知枝跟了出去,走了一陣子,才扭頭對他說:「謝了。」


    謝謝他,總記掛著她媽媽跟外婆,她認識的人裏麵,從來沒有人替她考慮這些,安排這些,因此她謝起來也有點生疏,雖然不是什麽大恩情,可就應該說聲謝謝。


    陸焉識勾唇,「不用,你給我做書櫃,就是謝過了。」


    她點點頭,笑起來,「一定幫你做得完美一點。」


    「等一下。」他突然停下腳步。


    吳知枝抬眸,眼前是一家手機通訊店,叫亞太通訊,店門不大,就一間。


    陸焉識努努下巴,「到裏頭買兩張sim卡吧,等下手機開機裝進去後就能打電話了。」


    「好啊。」她眼睛一亮,跟著他進去。


    第一次來這種店裏,她顯得有些茫然,跟在陸焉識身後,等著他幫她開口。


    陸焉識的視線在店裏看了一圈,語氣淡淡,「老闆,買兩張號碼卡。」


    「好的好的。」在沖茶的老闆站起身,拿來了一本號碼簿,號碼簿就是一本寫了很多號碼的書,老闆抬眼,讓兩人挑。


    這兩個人,男孩子扮相幹淨貴氣,女孩爆炸頭煙燻妝……打扮一言難盡,應該不是情侶吧?


    可誰搞得懂現在的孩子啊,毛都沒長齊就開始滿大街談戀愛了,還當眾接吻摟摟抱抱,他想著兩人要買兩張,那可能情侶的概率要大一點。


    號碼簿裏的號碼上都標著價格,越好的號碼就越貴,吳知枝瀏覽了一圈,發現最便宜的號碼也要68塊錢,而且老闆說了,卡裏麵都是沒有錢的,買了之後還得另外充錢。


    她猶豫了很久都沒拿定注意。


    陸焉識指著一個價格中等的號碼,「這個還行,尾數是777,好背。」


    吳知枝看了眼價格,188元,她有點躊躇,「這有點不喜歡。」


    雖然性格火爆,可買東西時她性格還是挺害羞的。


    「那這個呢?」陸焉識又指著一個266的號碼,「這個尾數525252,連綴的,也好記。」


    「我在看看吧。」她的目光盯在那些便宜的上麵,在試讀哪兩個比較順口。


    「要不要看情侶號?」老闆的話突然插進來,問兩人。


    吳知枝跟陸焉識聞言都一愣,隨後抬頭看了眼老闆,老闆笑眯眯的,一副媒婆的樣子,笑得如花燦爛,「情侶號碼大致上都一樣,好記,這樣一來你們兩個人打電話就方便多了。」


    兩人:「……」


    「老闆。」吳知枝有些艱難的開口,「我跟他不是情侶,買號碼,是給我和我弟弟一人一個的。」


    「啊?」老闆懵了,隨後笑得有些訕訕,「不好意思,還以為你們……」


    吳知枝跟陸焉識對視一眼,後者表情又開始不自然了,吳知枝忽然就有點想笑,對老闆說:「老闆,我們都是學生,沒什麽錢的,就想買兩個普通的號碼,能用就可以了。」


    「行,號碼要哪種的?動感地帶還是神州行?」這時候,3g網絡剛剛開始盛行,手機卡都是區分套餐的,買了哪種套餐,就得一直用那種卡,除非換卡,才能更改套餐。


    「有什麽區別?」吳知枝問老闆。


    老闆笑容和善地說:「動感地帶呢,月租高,但是贈送多,話費便宜,就比較適合學生用,神州行呢,月租低,但是基本沒什麽贈送,話費又貴,比較適合老老齡人使用。」


    「那兩者的月租是多少呢?」


    「動感地帶的19元,神州行如果一點贈送都不要就6元,要帶點贈送的話就10元。」


    「怎麽差那麽多?」吳知枝聽得一頭霧水,轉頭去看陸焉識,「你的是哪種?」


    「全球通。」


    「……全球通又是什麽?」


    「就是開通了全球服務啊,無論是國外打進來的電話還是打出國外的電話,都能接到。」老闆替她解答。


    「那月租又是多少錢?」


    「120。」陸焉識說。


    「……」這敗家大少爺,還沒學會賺錢就已經開始敗家了,吳知枝瞅了他一眼,恨不得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


    最後,她選了最便宜的神州行,卻被陸焉識按住了她的手,他輕聲說:「選動感地帶吧,有贈送,這樣吳桐比較用得上。」


    「什麽意思?」


    「神州行沒幾條簡訊,不適合吳桐,你忘了?他基本不說話的。」


    「是啊,小姑娘,動感地帶有贈送100流量和200條簡訊的,比較適合你們這些學生黨。」老闆說。


    「流量又是什麽?」吳知枝懵了,沒使用手機之前,都不懂這些門道,隻知道手機充了錢就能打電話,沒想過這麽複雜。


    「給你上網用的啊,比如手機下載了qq就能使用流量,免費的,但是超出了就要收費了。」


    吳知枝懵懵懂懂。


    陸焉識說:「就要動感地帶吧,兩張都是。」


    最後買了兩張動感地帶,加上充值的兩百元,本次共花費三百多。


    陸焉識想給錢,被吳知枝攔住了,她臉色略黑的看著他,「不用你給,你也是學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陸焉識愣了下,笑了。


    雖然錢不是大風颳來的,但他家的錢就像大風颳來的,就連他都不知道父母的資產到底有多少。


    不過這些暫時跟他沒什麽關係,他來到這,就不打算在用徐曼跟陸正閔的錢,他寧願貧苦,也不會向他們低頭,他要向他們證明,就算脫離了他們的羽翼,他也可以養活自己。


    買完卡,兩人往外走,陸焉識忽然扭過頭來問她:「上次你說的那個奧數競技小組,獎勵金是多少來著?」


    「五千,團隊獲獎的話一人獎勵五千,如果個人的話,是獎勵兩萬好像。」她記得秦霜是這麽跟她說的,想了一下,笑起來,「你要去參加?」


    「獎金聽著還可以。」他笑著,隻說出了這句話。


    吳知枝一聽就知道他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想去,還非嘴硬講些不對馬嘴的話。


    真是個又別捏又可愛的少年啊,她揚起眉,笑著說:「你要是肯去,明天我去幫你跟秦老師說一聲唄,她肯定會很開心的。」


    陸焉識沉默了片刻,終於,像是不想在端著這高高在上的架子了,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就你機靈。」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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