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晚宴的時候,房致遠沒有讓丁雪薇出席,因為她不夠級。沒有了丁雪薇的作陪,盡管吃著山珍海味,喝著醇厚的美酒,但章子建也感到索然無味。


    酒過三巡之後,看到章子建的情緒有些低落,挨著房致遠坐著的簡世超對他嘀咕了幾句。聽後,房致遠才感到自己太規矩了。嘀咕完了,簡世超就一欠身,離開了座位,走到了貴賓間的旮旯處打了一個電話。


    不到半小時,貴賓間的紫檀色大門開啟了,一個帶著滿身的香氣,穿著雅致的女人走了進來。


    金碧輝煌的貴賓間裏,頓時被女人的柔媚之氣彌漫了。


    看到自己的情人丁雪薇來了,章子建的心頓時激動起來。


    房致遠讓丁雪薇坐在了章子建身邊,並向章副省長解釋著。“市府最近要例會,我有一個公文在丁副處長手中,她在加班修改,這才來晚了。”


    對於房致遠的解釋,章子建微微一笑,那笑裏內容很豐富,有不屑和揣揶之意,也有侯門深似海,汝等太嫩的譏諷。


    丁雪薇的到來,雖有些姍姍來遲,但還算亡羊補牢,給章子建的心裏帶來了愉悅。


    丁雪薇不時地站起來給大家敬酒,酒桌的氣氛逐漸活躍了起來。


    喝到興致處,簡世超站起身來對各位說:“早就聽說章副省長的詩才了得,我們在座的各位很想欣賞您的雅作。”


    簡世超的建議無疑為晚宴增添了色彩,大家就都把目光對準了章子建。


    此時,已經喝的有些醉意的章子建,情緒正在高漲之時,他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就站起身來攬住丁雪薇的纖腰,“你就陪我朗誦一首陸遊的《釵頭鳳》吧。”


    看到章子建當著那麽多人攬住自己的腰,丁雪薇有些難為情地對他說:“章副省長,你有些喝多了。”說著,就想從他的手裏掙脫出去。


    但此時,章子建已經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離開了座位。無奈,掙脫不了的丁雪薇也隻能順從他。


    兩人站在一起,章子建雖然已經喝高了,但他的記憶力似乎沒有受影響,一首《釵頭鳳》的詞從他的口中娓娓吟來: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章子建吟誦的時候,用手使勁地按了一下丁雪薇的手心,這一按丁雪薇就知道了章子建是讓她大方一點,告訴她越忸怩反倒會讓人懷疑他們的關係。


    章子建的提醒,一下子讓丁雪薇的神經鬆弛了下來。緊接著,丁雪薇也隨著章子建開始吟誦陸遊的《釵頭鳳》了。


    也許是他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濡染,也許是《釵頭鳳》觸及了他們的心事,不一會他們就沉陷在詞作抒發的情感之中,那動情而深沉的吟誦,把一對戀人相濡以沫的愛情充沛地表達出來。


    吟誦完了《釵頭鳳》,晚宴出現了高潮。大家都起哄,讓章子建跟丁雪薇喝一杯交杯酒。


    對於大家惡作劇似的恭請,章子建心裏感到很高興,那就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觥籌交錯中喝一杯交杯酒吧,這也是他多年的心願。


    可就在章子建要舉起杯子跟丁雪薇要喝交杯酒的時候,酒店服務員忽然進來說有電話找他。無奈,他隻好放下杯子,很抱歉的看了一眼丁雪薇,然後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接電話去了。


    電話是他的妻子胡蘋打過來的。胡蘋問他,都開完了會,為什麽不迴家。章子建就對妻子說,雖然開完了會,但他這次來泰城還有其它工作,晚上肯定迴不去了。


    聽了章子建的話,胡蘋對他說:“子建,最近我總是做噩夢,前幾迴我夢見你站在懸崖邊上,給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道理,我也不信那些封建迷信,可最近我總感到心裏不踏實,一直為你擔心,生怕你出了什麽事?”


    妻子對他的關心,讓章子建的心裏感到很愧疚。自己在外麵風流快活,還得讓在家裏苦苦等待他的妻子為他擔心。


    於是,他就安慰妻子說:“小蘋,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我現在好好的,哪來的什麽事?”


    聽到了丈夫的渾厚而清晰的聲音之後,胡蘋有些不舍地撂下了電話。


    聽了妻子的來電,章子建的心裏真的有些不平靜了。他想起了去年泰城世紀廣場項目審批時,那個叫陳嘉鵬的老板給他送來的二十萬元錢。


    當時,陳嘉鵬從泰城來看他,隻是隨身攜帶了一些泰城的土特產。對於素不相識的人給他送來的禮物,章子建是極為謹慎的。他知道盡管民國官場腐敗滋生,但也不乏因此入獄的官員。所以,在與商人打交道時他還是很謹慎的。他知道陳嘉鵬此次來省會拜會他,就是為了世紀廣場項目而來,因為省裏為該項目配套的資金還未到位。


    看到汗流浹背拎著一大兜子泰城特產來看他的陳嘉鵬,章子建似乎動了惻隱之心,他想如果讓人家把大老遠背來的東西拿迴去似乎有些不近情理,於是他就很從容的收下了陳嘉鵬送來的土特產。他以為這些小禮物即使收了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等到晚上,迴娘家看父母的胡蘋迴家來了。看到客廳裏堆著一個大口袋,就打開看了一下。一開始她隻看到了裏麵裝有人參、鹿茸,再往下一看,她看到了一個大皮包,她拿出皮包一看,裏麵竟裝著二十萬元現金。


    見此,她立刻喊來了章子建,問他這些錢是怎麽迴事?


    看著那一摞摞現金,章子建也是一愣,但稍傾他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於是,他對妻子說:“這些錢你看怎麽辦?”


    “這麽多錢我們可不能收,收了就會受製於人,你這就把這些錢物給人家送迴去。”


    聽了妻子的話,章子建就給陳嘉鵬打了電話,但他的手機卻關機了。


    見狀,章子建就對妻子說:“我現在聯係不到陳嘉鵬,我明天上班再找他,讓他把錢拿迴去。


    但第二天,章子建麵對這二十萬元卻有些動心了。他現在手頭有點緊,為了給丁雪薇買樓,他已經花掉了他所有的積蓄。他的價值天平忽然向這二十萬元傾斜了。他想,隻要把省裏的那一千萬元配套資金撥給泰城,他即便是拿了這二十萬元也可以心安理得了。於是,他就把這二十萬元以自己的名字存進了銀行。


    現在,他聽了妻子說的話,章子建有些後悔了,他似乎有了一種不祥之兆,預感到了仕途的風險。但現在似乎一切都有些晚了,開弓已經沒有迴頭箭了。


    接完妻子的電話,章子建就帶著一種沉重的心情迴到了坐位上。看到章子建的臉色有些不對,房致遠就把丁雪薇叫到身邊。“丁副處長,章副省長有點累了,你一會就把他送迴秦嶺賓館。”聽到房宏遠的吩咐,丁雪薇就迴到了章子建的身邊。


    此時,丁雪薇顯得落落大方的,沒有任何羞澀的神態。她微笑著對章子建說:“章副省長,您累了,我送你迴賓館休息去。”說著,她就輕輕地拉著章子建的手走出了賓館。


    晚宴的主角走了,房致遠等人也有些興味索然,又在貴賓間呆了一會就都走了。


    丁雪薇把章子建送迴賓館後就問他出了什麽事?章子建就搪塞的對他說,“就是有點累,休息一會就好了。”


    看到章子建有些憂鬱的神情,丁雪薇心裏隱然一動,平常他可不是這樣的神情,今天他究竟是怎麽了?丁雪薇感到他一定有什麽事在隱瞞著她。於是她就對章子建說:“子建,我跟你這麽多年了,你有什麽事難道就不能告訴我嗎?即使天塌下來,我們倆也要一起扛好嗎?”


    聽著丁雪薇發自肺腑的話,章子建不由的感動了。“雪薇,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有些事你最好不知道,我隻想好好愛你,而不想把你卷進一些複雜的事件中來。”


    看到章子建憂心忡忡的樣子,丁雪薇接著對他說:“子建,就是天大的事你也要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擔點痛苦和憂愁好嗎?”她說話的時候,兩行淚水已經從美麗的眼睛裏滴落下來。


    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流淚了,章子建有些不忍了,他不想讓她再為他憂慮了,索性就把收了陳嘉鵬二十萬元的事跟丁雪薇說了。


    聽到章子建收了陳嘉鵬的錢,丁雪薇的神情變的有些嚴峻了。她早就聽到過這個名字。在泰城這座城市裏,陳嘉鵬可是一個通天的人物,上至政府,下至江湖,他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收了他的錢,可真的就像收了一個可以隨時引爆的炸藥包,不知哪時觸碰到他的利益,這二十萬元可就成了燙手的山芋,自己吃不著,反倒會讓他牽著鼻子走了。


    尋思了一會,丁雪薇對章子建說:“親愛的,我可不貪戀你的富貴榮華,我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看你還是抓緊把這些錢退給陳嘉鵬,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可僥幸不得。”


    丁雪薇的話,讓章子建的心豁然開朗了起來,他下決心要把這二十萬元錢歸還給陳嘉鵬了,但他沒想到,收錢容易,而要退錢就難上加難了,因為在利益鏈條中,誰都不想讓某一個環節中斷,這是章子建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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