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漫長又孤單,醫院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除了細微的交談聲,其餘都很安靜,像是置身於一望無垠的草原。


    韓子琛頹然地坐在走廊,握著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心中湧起一陣陣後怕自責。


    不管發生什麽,隻要他的女人受傷了,那就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細碎輕柔的吻不斷落在手背,男人維持著親吻的動作,嘴唇下的手指忽然輕輕一動。


    “藝馨?”


    他立即抬眼,病床上的人正輕微蹙眉,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仿佛遇上洪水猛獸似的,避之不及。


    “藝馨你醒醒,不要害怕,我在這。”他輕拍著女人的臉頰,試圖把她從噩夢中叫醒。


    而這股溫暖堅定的力量恰好促使程藝馨睜開雙眼,她朦朧地看著韓子琛,眼淚忽然毫無防備地掉了下來。


    “我好怕……”她嗚咽著,臉色接近透明,委屈的聲音在房間裏迴蕩,無疑狠狠地刺中了韓子琛的心。


    韓子琛知道藝馨是個很堅強勇敢的人,他從來都不舍得她磕著碰著,更別說這次這麽嚴重的傷。如果不是形勢太過嚴峻危險,她也不可能說出害怕這種話吧。


    想到這裏,他更加不知如何麵對,總而言之,都是他的錯。


    男人輕輕把她攬在懷裏,仿佛對待異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下巴擱在發頂,彼此的距離無形間變得更加親昵。


    韓子琛懸空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心裏沉甸甸的,懷裏就是他的全世界。


    “抱歉寶貝,都是我來晚了。”男人的胸腔輕輕地顫動,低沉的嗓音含著無限心疼。“我永遠愛你,一直都陪著你,不害怕了好不好?”


    程藝馨麻木地流著眼淚,眼珠機械地轉動著,臉色慘白,全身上下明明很多傷口,可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腦海裏隻有石瀾猙獰的笑聲,以及肌膚裸露在空氣中的毛骨悚然。


    一切都是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手腕上被勒出的瘀狠在時刻提醒她,那都不是夢,而是時時刻刻發生的,她被石瀾囚禁在房間,油膩的觸感不斷在身上滑過,自尊心也被一層層剝離,直到最後狼狽不堪。


    男人磁性的聲音傳來,程藝馨並沒有覺得安慰,反而更加羞愧。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塵不染清爽利落,而她卻早已不是純潔的程藝馨,渾身上下都有著洗不幹淨的汙點。


    “我是不是配不上你了……”蒼白幹涸的嘴唇動了兩下,輕飄飄的聲音在房間響起,很快便不知蹤影。


    韓子琛清楚她的想法,更加無以複加的心痛起來,愛憐地撫摸著程藝馨的後腦勺,勸慰道:“沒有,你還是我的寶貝,一切還來得及,什麽都沒有發生……”


    這話不假,韓子琛闖進去的時間點卡的很關鍵,石瀾還沒有禽獸到最後一步。當時的程藝馨雖然衣不蔽體,但很明顯沒有被侵犯,何況他根本不在意這個。


    “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是愛你的,相信我,事情遠沒有壞到那種地步……”男人的嗓音帶著讓人心安的力量。


    程藝馨原本傷痕累累的心髒突然感受到一絲生機,她知道韓子琛從來不撒謊,所以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一切都還來得及。妙筆閣


    她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後怕,摟著男人的肩膀無聲痛哭,仿佛要把那時的害怕全都發泄出來似的,直到再也沒有流淚的力氣。


    韓子琛深情地注視著她,伸手拂去臉上的淚痕,這時候無聲的陪伴比安慰來的更重要,人總是需要一個發泄點的,隻要把情緒釋放出來,一切都會好的。


    病房的氛圍變得溫馨起來,暖暖的燈光懸在頭頂,兩人的麵部線條更加柔和。


    程藝馨哭夠了,看著男人身上的舊衣服,以及手掌上的血汙和傷口,心弦再次被觸動。


    他有多潔癖自然不必多說,可就是這麽個一點髒東西都無法忍受的韓子琛,整整一晚都守在病床前,沒時間去換衣服,甚至不敢去洗手,生怕一個轉身就錯過她醒來。


    已經錯過一次了,他不想再錯過第二次。


    “抱歉,我又讓你擔心了……”程藝馨咬著下唇,垂眸難為情地開口道,她好像再一次讓自己受傷了。


    韓子琛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笑道:“傻瓜,這種事情怎麽能怪你,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捏緊了身側的拳頭,要是前天他多留心點,提前查清楚文樂會所,替藝馨安排好地方和人手,或許她就不會受傷了。


    說來說去,不過是他沒有盡力保護好人。


    程藝馨搖了搖頭,眉毛緊皺,眼裏突然閃爍著憎惡的光芒,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角,似乎恨不得把它撕得粉碎!


    “都是石瀾幹的,是他耍了心機陰我,要不是你來得及時,他恐怕早就得手了。”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她恨之入骨地開口道。


    韓子琛多的是手段教訓石瀾,甚至石氏都要因為他的此舉遭殃,但他如今糾結的是,幕後出謀劃策的人到底是誰。


    “藝馨,你有沒有發現其他同夥的身影?”石瀾實在不像是有這智商的人。


    程藝馨沉重地搖了搖頭,從她到達為止,除了一個服務員小哥,她再也沒見著其他人,難不成會有人躲在暗處偷看?


    “可這件事太過蹊蹺,為什麽好端端的工作地點會被改成文樂會所,這件事十有八九是有人策劃好的。”目的就是讓她上鉤。


    “可我最近的行蹤很隱秘啊,除了公司哪也沒去過……”


    對了,公司!


    程藝馨突然想起來她的文件是隨意擺放在桌麵的,也就是說誰都可以來看一眼,甚至篡改地點。


    可以前從未有人這麽做過,她最近到底得罪了誰,至於跟石瀾聯合起來對付她?


    無論程藝馨怎麽絞盡腦汁都想不到是誰,要說敵人,也隻有梁雨薇會費盡心思地陷害她了。


    說起梁雨薇,程藝馨突然想起,似乎在石瀾身上看到過一條項鏈,款式很是眼熟。


    現在想來,不正是梁雨薇戴的那一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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