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眼皮一跳,對韋玄貞:


    「朝臣待吾之態度,一如?往昔,吾並未覺得有哪裏?不同,休要再說這種挑撥吾與群臣的話!」


    韋玄貞卻道:


    「陛下,這便是最大的問題吶!您身為太子時,群臣自然該以太子之禮待您,可您如?今已?然是陛下,他們如?何還能以待太子的態度待您?


    旁人暫且不提,單那?裴炎,先帝可是留下遺詔,叫他為您輔政!


    可自您登基,他都做了些甚麽?可有向您詢問過一件政事?」


    當然沒有!


    這也是李顯近日新添的心病,裴炎作為阿耶留下的輔政大臣,他可以先向自己這個皇帝問政,然後自己將朝政推脫給太後。


    如?此大家都體體麵麵。


    可裴炎做了什麽呢?他不論大事小情,好似根本忘了他這個皇帝的存在,直接去找太後娘娘請旨,簡直沒將先帝的遺旨當迴事,也沒將他這個皇帝當迴事。


    他對得起?先帝的信任嗎?


    福王當初有句話還是說的很對的,裴炎此人,左右搖擺小人也!


    李顯越琢磨卻生氣,想?召裴炎來質問一番,給對方個難堪,叫人知道他李顯可以在太後麵前卑躬屈膝,但不是誰都能不當迴事的。


    可想?想?阿娘那?可怕的脾氣,動輒連親生兒子都敢殺,又不得不壓下蠢蠢欲動的心。


    韋玄貞見狀,咬牙對李顯下了一劑重藥:


    「陛下,您可我大唐皇帝,太後娘娘能謀害先太子李賢,難道能謀害皇帝?」


    李顯心想?,阿娘確實能幹出這種事吶。


    可話又說迴來,她謀害皇帝的目的是什麽呢?換個更聽?話的皇帝?相王李旦?這倒也是,四弟近兩年也被阿娘嚇破了膽,平日都是躲著阿娘走?的。


    倒真?不失為阿娘的一個好人選。


    這可不行!李顯心頭開始慌亂。


    他忍辱負重為的是叫兒子,孫子日後能堂堂正正站起?來做皇帝,可不是要乖乖等著被阿娘換掉,一家子都成為李忠那?樣的階下囚。


    想?通了這點?,李顯眼裏?發狠,低聲?對韋玄貞道:


    「吾欲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用以在太後想?對吾下手?時做出反擊。便由嶽父您出麵替吾張羅,可好?」


    韋玄貞趕緊答應下來,才?為難道:


    「陛下所?托,臣自是無所?不應,但您也知曉,臣如?今不過一小小參軍,連洛陽和長?安城內達官顯貴家的門都進不去,如?何能與那?些人搭上話呢?豈不是有負陛下所?托?」


    李顯原地轉了兩圈,終於下定決心,叫韋玄貞先下去,他自有主張。


    李顯的主張,便是將他嶽父韋玄貞,直接從小小的參軍,一口氣提拔成豫州刺史。


    這道詔令一出,眾臣也隻是咬牙認了。


    雖然作為韋皇後的父親,身無寸功,為人也不甚機靈,靠著生了個皇後女?兒得封刺史,手?握兵權,執掌一方。既沒有高貴的出身,也沒有相應的能耐,確實挺叫人看不起?就是了。


    從陛下往上數,大唐的皇後裏?頭,就武後的出身最差,可武後的親爹,那?也是當年傾盡全家財力支持太祖皇帝起?兵的。


    再說迴皇後本人,武後能臨朝稱製,才?華自不在話下,長?孫皇後更是天?下少有的賢良。


    可韋皇後呢?早年作風狐媚,英王妃趙氏去世後,即便被提為英王妃,作風也沒端莊起?來。似韋皇後這般,要甚麽沒甚麽的,當真?是絕無僅有。


    父女?兩一脈相承的破落罷了。


    眾人心底的這種瞧不上,有意無意的表露出來,韋皇後又不是傻的,自然能感受到。


    她便去找丈夫李顯哭訴:


    「三郎,吾自知出身卑微,怕給你惹麻煩,因而極力叫阿耶約束家中老小。吾在外一直低調謹慎,親力親為侍奉婆母,打點?內外,不敢有半分錯處。


    自問雖沒有顯貴的出身,可人品作風上並無大的叫人可挑剔之處,何以叫人處處瞧不起??」


    李顯見韋氏哭的可憐,也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他往前十數年的人生,要風得風,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夫妻兩抱頭痛哭。


    再迴想?韋氏說的話,她人品作風上沒有叫人可挑剔之處,那?誰有呢?


    自然是天?下皆知的阿娘有了。


    可阿耶在世那?會兒,將在感業寺出家的阿娘接迴宮,難道是甚麽臉上增光的事嗎?為何朝臣不敢將心裏?的鄙夷露出來呢?


    如?今想?來,一切的根源都在於權利。


    因為阿耶當時已?經徹底掌控了朝堂,而他不過是阿娘手?裏?的傀儡,連累妻兒也被人瞧不起?。


    李顯發狠,直接下詔——


    擢升嶽父韋玄貞為侍中。


    侍中在如?今可是擔任宰相職務的!


    直接權指中央,這還能行?他韋玄貞憑什麽!有過人的才?幹,還是給朝廷立下了潑天?大功?


    當年撫養長?孫皇後長?大的親舅舅高士廉,形同太宗皇帝嶽丈,也沒這等待遇啊!要知道先帝在位時的宰相,可都是劉仁軌,裴行儉那?等人物!


    再不濟也是能與裴行儉打擂台,偶爾給裴行儉下個絆子的裴炎這般人物。


    此前叫韋玄貞做個豫州刺史,把人遠遠地打發去豫州,眼不見心不煩也就罷了,這迴直接讓他蹲在眾人頭上拉屎,誰受得了?


    沒錯,朝臣見到這個詔令的感覺,就是這般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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