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久沉心想,迴頭一頓毒打是跑不掉了,所以乖巧的站在祖父對麵,一五一十又從頭到尾又講了一遍:


    「二殿下從安州城拿到銀子的當夜,就派人秘密將之運往豐都城,如今八百萬兩銀子已經在城外了,隻缺一處可以藏身之所。


    祖父,二殿下說那都是民脂民膏,他不可能全部交給陛下去揮霍。話孫兒已經傳達到了,要如何做,您看著辦吧!」


    費丞相揪掉了幾根鬍子,疼的他呲牙:


    「已經到豐都城外了?」


    「是。」


    「二殿下那頭是個障眼法?」


    「也不能完全這麽說,整個欽差隊伍裏隻二殿下知道真相,其餘人都以為押運的是真稅銀,為了避免出意外,會讓『真』的暗中走路水路進豐都城。」


    費丞相的鬍子又掉了幾根。


    「誰幫你們在中間運作的,可靠嗎?」


    費久沉聽祖父這般問,就知道他老人家已經意動,立即點頭如搗蒜:


    「可靠可靠,走的是烏城姥爺家的商路。」


    怕祖父不清楚,費久沉還特意細心解釋:


    「烏城是禮部員外郎烏啟明大人家中的孩子,他生母是江南富商家中的女兒,他外祖家每年都要往烏家送大量金銀財寶打點門路,我們這迴也是湊巧了,借的他家商路。」


    費丞相語氣意味不明:


    「恰巧?」


    費久沉嘿嘿一笑:


    「就知道瞞不過您,算是雙方互惠共贏的一樁生意吧。」


    費丞相人老成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朝中還有哪些大人被你們拉下水了?」


    費久沉露出非常純真的眼神,羞澀道:


    「沒了沒了,也就您和樂正堂樂大人,殿下說人在精不在多,有您二位相助,可抵千軍萬馬!」


    滾滾滾!現在看到你小子就心煩,少在這兒花言巧語,這根本就不是花言巧語能糊弄過去的事兒。


    得慢慢籌謀,急不來的。


    即便往日再疼愛這個孫兒,費丞相此時還是手癢癢的厲害。


    費久沉在他祖父動手前利索的溜了,隻給他祖父留下一句:


    「忘了告訴您,殿下說依照陛下的性子,一定會在水路途中讓人接管那筆錢,錢一離手,概不負責!」


    費丞相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當場暈過去。


    好傢夥,真是好傢夥!原本他以為二殿下的意思,是把那筆錢交給他們保管,然後慢慢商議出具體用途,最好全都用在刀刃上。


    但不管怎麽說,多少都得給陛下留一二百萬兩,讓陛下消消氣,敗敗火。


    合著二殿下是想把假銀子交給陛下,讓陛下硬生生吃了這個啞巴虧?


    他都不敢想陛下發現他折騰一大圈兒,小兒子得罪死了,大兒子和他離了心,安州城的官員廢了三分之一,馮如海不生不死躺著,結果一文錢沒落下,還被小兒子給耍了後,該如何暴怒!


    二殿下十六歲的年紀,十五年用來長反骨了吧?否則正常人真幹不了這一出接一出的,太刺激人的心髒。


    費丞相再也坐不住了,哪裏還顧得上慢慢籌謀,當即吩咐人備車,他要進宮,他要見太子,這事得和太子共同商議,他一把老骨頭是真扛不住。


    嗯,在宮門口見著同樣神色匆匆,一臉苦相的樂正堂樂大人,兩位老大人對視一眼便明白彼此眼中的「難兄難弟」情。


    二殿下此人,一言難盡吶!這四個字包含了兩位老大人多少震驚和心酸,怕是隻有他們自己才明白。


    打從聽到自家孩子將二殿下的計劃全盤托出後,一顆心到現在都久久無法平靜。此時的薑國,正需要一位這樣手腕強硬的君王,可惜,陛下他怪長壽的!


    哎,多想都是罪。


    有人暗暗嫌棄皇帝長壽,就有人暗暗嫌棄秋東長壽。、


    對那些追殺了秋東一路的人來說,他這位二殿下,實在太難殺了!


    一開始江南那些被秋東掏空了家底的,甚至和秋東有殺親之仇的人,隻想僱傭殺手搶走稅銀,讓秋東無法在老皇帝跟前交差,最後隻能變賣馬球場自掏腰包補上窟窿。


    讓秋東竹籃打水一場空。


    可一次次的失敗,讓雙方都打出了火氣。


    一方隻想殺了秋東泄憤,一方拚命反擊。要不是太子的援軍及時趕到,秋東就得動用他自己的人手了。


    總的來說,他這邊沒占了上風,對方卻絕對虧大了。


    等和太子派來的援軍匯合時,他那裝人頭的車子已經積攢了滿滿三大車,差點兒一個照麵把援軍給送走。


    援軍心想,就這震懾力,他們沒幹虧心事瞧了都怪難受的,那些人還急赤白臉的往上沖,可見是真恨二殿下啊!


    有了援軍,秋東他們的行進速度快了很多,在距離豐都城將近一百裏的地方,隊長跟撿了條命似的開心奔向秋東,也不管還有旁人在場,激動大喊:


    「殿下,交了!交了!剛剛傳來消息,咱們的人和陛下那邊在通州碼頭完成交接了,咱們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


    隊長直接哭出聲。


    太難了,這一路實在太難了,帶出來的弟兄們少了一半兒不說,剩下的也各個掛彩,萎靡不振,就連他身上也多了七處傷口,曾經有一次若不是二殿下反應快,他這會兒已經跟閻王喝茶了。


    多少次在生死線上徘徊,上頭還有虎視眈眈的陛下盯著,壓力大到他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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