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被王後親自選中,至今已經給秋東做了整整八年的伴讀。


    秋東到偏殿的時候,樂重恩正在安靜伏案作畫。如今的書畫講究意境,並不追求極致的逼真,非常考驗個人的審美能力和心境,樂重恩在這點上是秋東一眾伴讀中的佼佼者。


    秋東雖然水平一般,但自小在頂級審美中薰陶出來的鑑賞能力還在,隻需一眼,就能看出樂重恩他,心不靜。


    搖搖頭,秋東並未打擾對方,自顧尋了桌椅落座,磨墨,鋪紙,落筆,修修改改。


    這天氣,既然沒冰可用,隻能在改良風扇上下點功夫了,總不能創業未半中道崩殂於炎熱吧。


    之所以說是改良,因為這時候已經有風扇的存在,《西京雜記》中記載:


    漢朝時「長安巧匠丁緩,作七輪扇,連七輪,大皆徑丈,相連續,一人運之,滿堂寒顫」。


    這種聯動風扇,也就是七輪扇,是用金屬鏈條把扇葉串在一起纏在中央轉軸上,依靠人力拉動,使得滿室生風。*


    但是吧,這東西個頭極大,如今普遍用在戰場上,或是民間富庶地區作為農具使用,當風扇來用的話成本太高,且不美觀,屬於窮人用不起,富人看不上的存在。


    還不如冰塊兒來的方便。


    秋東打算改成依靠人力擰發條的半機械扇子,用在太子和薑霜的宮殿正正好,當然似他和王後這種宮殿內有水池的,用水力驅動的風扇最合適。


    至於他那皇帝爹,隻要人家沒心沒肺,日子可過的好著呢,羨慕都羨慕不來。如今這情況下,人家嫌棄放一屋子冰對身體不好,住的是含涼殿。


    何謂含涼殿?


    北宋王讜《唐語林》載:「玄宗起殿,時毒方甚。上在涼殿,座後水激扇車,風獵衣襟。四隅積水簾飛灑,座內含凍。」


    簡單講就是用引水管把水引到屋頂,同時宮殿四周有無數水力風扇不停工作,把屋頂落下的水吹成水霧,從而達到降溫保濕的效果。*


    由於這種法子對地形要求嚴苛,耗資巨大,滿皇宮也就一處含涼殿,皇帝住進去旁人隻能眼巴巴瞅著。


    秋東可不奢望他爹忽然良心發作,想起他們的死活,有句話說得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殿內一時無話,兩人各自忙活,內侍們見狀無聲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兩人。


    等秋東撂下筆抬頭活動脖頸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彼時樂重恩正站在窗邊對著外麵淺了許多的池子走神。


    「你有心事?」


    樂重恩被秋東喚迴神,行至桌邊,瞧著桌上攤開的圖紙,略看了兩眼便明白了秋東的意圖:


    「您在改良風扇?」


    看吧,這些見多識廣博聞強記的世家子就沒一個蠢蛋,且瞬間就想到這事的關鍵上了:


    「此事不宜大肆宣揚,上午陛下才命您拜國師為師,下午您就改良了風扇,傳出去外麵那些別有用心之人難免將此事歸功於國師身上,壯大他的聲威。」


    此時的樂重恩,是堅定的忠臣良將之後,根正苗紅,一心為了薑家王朝考慮,對妖道卜鶴的厭惡不比任何人少分毫。


    秋東將圖紙捲起來遞過去,溫聲道:


    「既如此,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不管你用什麽法子,三日後我這長秋宮一定要用上風扇。」


    樂重恩也不推辭,依他和秋東這些年打打鬧鬧的交情來說,這都不算事:


    「您就瞧好吧!」


    秋東這才從書桌後走出來,去瞧樂重恩的畫作。


    嗯?沒記錯的話,一個時辰前啥樣兒,現在還啥樣兒,根本沒變!


    不得了啊,這傢夥的心事可不小,連他最擅長的山水畫都帶出了幾分茫然無措感。


    秋東指著畫作,偏頭問樂重恩:


    「說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麽?」


    樂重恩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殿下,我聽聞王後欲令公主與費家聯姻?」


    這話多新鮮啊,把公主嫁去王後娘家,簡直是眾望所歸。秋東之前不樂意,純粹是出於他個人和費久沉積怨已久的緣故,但樂重恩不該想不到才是。


    聽這話的意思,秋東挑眉:


    「怎麽,你對我阿姐暗許情思了?」


    這可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想想原本這三人糾糾纏纏的結局,再瞧瞧如今這副樣子,一切不是沒緣由的。


    薑霜那樣熱烈又肆意,真實又美好的女郎,小郎君常和她朝夕相處,很難不被她吸引視線。


    簡直是硃砂痣一樣的存在。


    話已經說出口,樂重恩也沒甚好隱瞞的,雖然漲紅了一張臉,還是極力為自己爭取:


    「您與公主自來親厚,不知能否幫我傳個話,我,我想親口問問公主,若她也於我有意,我自會想辦法求王後改變心意。」


    秋東瞧他眼神充滿希冀,一副少年人模樣,正是對感情最濃烈純粹之時,提起心上人滿心滿眼的歡喜根本掩藏不住。


    但該潑的冷水他還得潑。


    「你知道我剛從阿姐的宮殿迴來,瞧瞧我臉上這傷就是她捶的,因為我說費久沉配不上她。」


    樂重恩瞬間白了臉,想從秋東眼裏看出開玩笑的意思,然而沒有。


    他是個聰明人,平日素來情緒內斂,不似費久沉那般將一切愛恨全寫在臉上。


    今日在秋東麵前直白表達他對薑霜的喜愛,卻得到這般結果,各中滋味外人怕是誰都無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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