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到我, 並不害怕,小聲問我:「姐姐,你是不是鬼差,我是不是要死了你來接我下地府?」


    我說:「我不是,我就是普通的女鬼。」


    小女孩似懂非懂。


    我見她看起來還不滿十歲的年紀,非常憐惜,去廚房偷了饅頭帶給她。


    小女孩很好哄,吃完饅頭就開始覺得我是個好鬼。


    我問她為什麽哭,為什麽絕望。


    小女孩說:「爹娘把我賣了,不要我了,我明明天天幹活照顧弟弟,爹娘還是為了一貫錢就把我賣了。」


    小女孩哭:「人牙子帶我來到揚州,說讓我過上好日子,結果我一來就看到媽媽把想逃跑的姐姐打斷腿賣到青樓,我就知道又被騙了。」


    小女孩哭到嗓子沙啞,抽抽噎噎地說:「纏足太痛了,纏足之後腳還疼著媽媽就讓我學跳舞……我摔倒了,媽媽說我不成器,以後隻能賣到青樓裏……我不想去青樓,我知道去青樓是要做妓/女,我知道被賣去青樓的姐姐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我沉默了。


    揚州瘦馬不是馬,是根據揚州富商們的喜好定製的「玩物」。


    好一點的是做妾、做府上的樂伎、戲子,壞一點的就是賣去青樓做妓,甚至是連妓都不如的暗娼。


    對於還不滿十歲的小女孩而言,被安排做妓的命運無疑是十分絕望的。】


    劉徹目瞪口呆。


    大漢歷經漢高祖漢高後的休養生息、歷經文景之治的韜光養晦,終於有了「牛馬盛世」。


    這個「牛馬盛世」的意思非常樸素,就是牛馬增多了。百姓有了足夠的耕牛耕種,軍中有了足夠的戰馬培養騎兵去反擊匈奴。


    但是劉徹依然想要更多戰馬,還想要大宛的汗血寶馬,想要讓大漢的良馬又多又好。


    剛開始聽到「揚州瘦馬」這個大漢沒有的詞彙,劉徹還嫌棄,瘦馬一聽既不適合負重運輸糧草也不適合長途奔襲,誰會喜歡這樣的戰馬。


    再聽到後麵,劉徹表情都木了。


    「富裕的院子給女孩子纏足,他們是嫌棄勞動力太多了嗎?」


    非常渴望新增人口的劉徹恨不得隔空去搶人。


    種地養牛不僅僅需要男人,也需要女人的!


    .


    武周朝,武曌的心情也沒好到哪裏去,非常厭惡。


    僅僅因為部分富商的愛好,就如此折磨女子,這樣的富商和助紂為虐的人牙子、老鴇,比奴隸販子還可恨!


    太平公主身為女子,還是已經有了兒女的母親,聽到那小女孩的悲慘命運忍不住想到自己女兒。


    隻要一想到自己女兒也遭受這樣的命運,整個人都難受起來:「這麽小小年紀被賣也就罷了,遇到好的主子也能有條活路。怎麽又是纏足又是賣身,這些人怎麽如此惡毒!」


    「這纏足,武周朝絕對不許有!」武曌嚴厲下令。


    那大明朝她管不著,但是在她能管得住的武周,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有這種事!


    【小女孩的腳經過纏足和跳舞,還沒恢復,反而潰爛的越來越嚴重,我想帶她逃走也做不到。


    院子裏的媽媽也不給她請大夫治療,我想去找大夫,小女孩拒絕了。


    她說:「也許清清白白死在柴房也好,總比我未來死在青樓裏好。」


    我再次沉默。


    就算我能幫她帶來大夫,我能幫她過上好日子嗎?我能讓她逃走、不去青樓、也不在這個吃人的院子裏嗎?


    大明有什麽地方女孩不需要纏足?大明有什麽地方女孩能過得好?


    大明連公主都短命,皇妃還需要殉葬,千金小姐要割肉侍親,民間女子要纏足還要繼續織布幹活,死後的女性還可能被賣了屍骨配冥婚、可能被當做旱災元兇挖出來打旱魃!


    我改變不了大明,也救不了小女孩。】


    「胡說八道!都是胡說!」朱元璋暴怒,「大明哪裏有這些亂七八糟的!」


    皇子們、大臣們,齊齊沉默了。


    太子朱標去世時,已經殉葬了大量宮女後妃,依照陛下的風格,自己離世時明顯也要帶走一大批後妃。


    割肉侍親並不是大明開始,從唐末就有少數例子,宋朝時期變得普遍,想必大明「繼承」下來也不奇怪。


    纏足也是始自宋朝,元明都「繼承傳統」,洪武年間纏足女已經非常普遍,此時的命婦都要纏足,反而是不纏足的馬皇後顯得「格格不入」。


    還有冥婚,那就更早就開始有,每逢亂世,甚至有人發「死人財」,專門挖屍骨賣去給人配冥婚。


    至於這打旱魃,還真是明朝「特產」。


    正統年間的人士比較懂。


    山東大理寺右丞張驥正在給朝廷上書,介紹北方很普遍的「打旱魃」。


    打旱魃分為兩種。


    一種是澆旱母——某位孕婦被指認為「旱母」,就要慘遭冷水澆,哪怕她剛剛生產完,新生兒也會一起被指認是「旱魃」。還有一種是挖墳,墳墓裏的屍骨如果沒有完全腐爛,就是「旱魃」。


    張驥認為此乃惡習,建議朝廷下令整改,事實上朝廷也有下令,但是沒有用。


    明代不少文人都有記錄,也有上書勸諫朝廷幹預,但是到了地方很難改變。


    而且究其根源,真正的原因是對女性的壓迫,自上而下對女性的打壓,讓明朝擁有各個封建朝代以來最嚴重的男女性別差,也註定這個惡習一直會持續到明朝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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