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小國寡民,夜郎自大。」雖然普天之下沒有誰的武功能叫表哥心悅誠服,但不論是家中藏書,還是江湖上那些有些名聲的外人,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冠絕天下,吐蕃有國師鳩摩智,契丹人有獨門武功,東瀛人有些劍道邪功,唯獨黨項人寂寂無名,學中原的武功,學漢話,模仿漢家製度,專注於擴充軍隊。


    慕容復隻是輕哼一聲,似乎贊同,又似乎不願意多言。


    王語嫣不勝歡喜,看也不看他帶來的東西,隻是看表哥坐在窗邊喝茶,就很快活。擱下小楷筆:「那『悲酥清風』的作用,並不能讓人口不能言,我猜的對不對?」


    慕容復看著年紀小又極其聰明的表妹,情不自禁的微笑:「很對。」


    王語嫣本想追問他這一路的風霜,想起自己新的計策,按捺住情緒,柔和的問:「此物必有奇效,算是一樣寶貝。西夏人懂得出奇製勝麽?他們有過什麽勝績?」


    慕容復不屑:「用來捉拿權臣和嘯聚山林的強盜而已。我帶了一些迴來,不能送你玩。另給你準備了禮物。」


    王語嫣若有所思,總覺得奇藥必有奇用,倒也罷了,表哥一定不屑於用這些歪門邪道。


    慕容復看她思量了一會,露出一絲胸有成竹的微笑。看向錦盒,鄧百川從西夏帶迴來的,沉甸甸的,還說送給王姑娘,她一定喜歡。自己覺得沒必要,表妹並不將金銀珠翠等俗物放在眼裏,曼陀山莊中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從來不曾委屈了她。表妹隻有見了我才歡喜,我從西夏薅幾根孔雀毛給她玩,她也願意當書籤。


    「你看看喜歡麽?」


    王姑娘笑著點點頭,蓮步輕移,打量這個四四方方的大錦盒,裏麵放下一顆人頭倒也綽綽有餘。要是送人頭,不應該送給我,應當送給我娘。


    撕開盒子上文思院的封條,掀開蓋子一看。


    盒中金光璀璨。一隻和她的手大小相似的桃形金冠安放在錦盒中,珍珠、綠鬆石、紅寶石星羅棋布的點綴其上,組成美麗的寶相花紋。


    鏨刻的蓮花紋和萬字紋、焊接和編織金絲的技藝完美融合,桃心的尖尖上點綴著好大一顆桃形琥珀。


    這樣花裏胡哨的首飾、時新的各色小冠花冠,她有幾箱,沉甸甸的沒意思。但表哥千裏迢迢從西夏帶迴來的,自然格外不同。


    輕輕捧出來,托在掌心觀察。「很精巧。」


    慕容復並不說這是鄧百川準備的:「西夏人生性奢華,官吏服色織入金線,馬鞍馬具都以金銀點綴。俗艷。」


    王語嫣問:「那他們的賦稅盤剝,一定很嚴重。西夏境內起義的百姓多麽?」


    「不曾注意這些事。」慕容復拈著茶杯:「這些昏君所在之處,哪裏沒有人造反?」


    王語嫣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像宋朝、契丹這樣的大國,推翻起來倒難。大理段氏雖是小國,但六脈神劍不容小覷,我聽說他們那兒政通人和,隻是男子的道德敗壞。西夏既沒有明君,又少有忠臣。」


    隻是大燕的故土在東北(今北京天津河北),而西夏在西北(今寧夏甘肅一帶),或許表哥想要的不隻是名義上的復國,還想要氣候適宜的沃土良田。要不然去南方百蠻之地,早就成了,在慕容龍城那一代就成了。


    慕容復感覺表妹在暗示什麽:「你怎麽忽然對奪取天下感興趣了?」一問完就明白過來了,覺得表妹實在可愛,對西夏是應該仔細研究研究。


    王語嫣又能說什麽?紅著臉望向窗外:「讀盡了天下武功秘籍,沒人陪我說話,翻一翻《十二史》消磨時光。表哥要是不願意聽,我再也不說了。」


    慕容復知道小女孩害羞:「史書是好東西。你再講講。」


    王語嫣故意問:「漢昭烈帝三次登門才見到諸葛孔明,唐太宗也是登門求賢,你要向我問策,就這麽吩咐一句?」


    慕容復想了想,不知道表妹有什麽偏好,也不知道她忽然想要什麽:「表妹,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王語嫣:「我一向無欲無求。也比不上諸葛武侯,你也比不上劉備。」


    慕容復立刻大大生氣:「我哪裏比不上他?是武功?是身世?還是年齡?織席販履之輩,一生也沒有幾次與人交戰的記錄。哼。那些愚人將他百般誇讚,表妹,你怎麽也信了那套鬼話?」


    第20章 俊俏花貓(蟲)


    王語嫣:「當年赤帝之子斬白蛇起義,赤霄劍陪葬,那赤帝斬蛇劍法卻在漢室宗親中秘傳,宣帝、光武帝、昭烈帝都是赫赫有名的遊俠劍客。」


    慕容復卻很不服氣:「比我慕容家的鬥轉星移如何?」


    王語嫣卻避而不答:「宋朝開國皇帝趙匡胤身懷絕世武功,創下大巧不工、重劍無鋒的一套太祖長拳。這套拳法『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能練出妙處,普通販夫走卒、入伍小兵也能練出好處。不挑揀根骨和內力,任憑是誰去練,隻有好處,沒有弊病。以拳化棍,又可以在萬軍之中左右衝殺。」


    慕容復臉色微變,當年大燕先祖在五代十國時,石敬瑭時期試過努力,並未成功:「神功蓋世,不過一世而亡。他武功雖好,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比秦始皇還短!


    王語嫣知道他已經生夠了氣,再多氣一點就要炸了。就不要清清楚楚的給表哥講他們積累的謀臣武將、收服的敵將、積累的數百親兵、屯兵之地、每年的糧草供給。這不是江湖中人的行事風格。要說劉備的禮賢下士,知人善任,他又要覺得自己也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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