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裊衣在他的目光下,身子都坐得僵直。


    陸朝央乜斜麵前低垂雲髻的少女,漫不經心地問:「其實本王一直不解,此前本王與你未曾多說過幾句話,你為何會如此怕本王?」


    唐裊衣埋頭含著茶杯,聲線壓得模糊:「殿下誤會了,我並不害怕殿下,隻是覺得殿下周身英勇之姿分外有壓迫感,遂不敢靠近。」


    這些話說完,她自己都臊得慌,匆忙咽下杯中的清茶。


    如此虛假的話,她自己都不信,而眼前的陸朝央卻像是信了。


    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冷峻地問道:「既然如此,如何才能不怕本王?」


    如何才能不怕?


    他光是坐在麵前一動不動,她都害怕。


    唐裊衣狀似蹙眉暗忖,然後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若是笑笑,說不定我就不怕了。」


    本是隨口一說。


    她的話落下不久,眼前的陸朝央便盯著她,緩緩露出笑意,如冰破裂照進一點暖意。


    許是不常露出這種神情,他笑後耳廓微紅,不自在地別過頭:「這樣呢?」


    沒想到他真的聽自己的話笑了。


    唐裊衣一怔,點頭道:「好像是好了。」


    陸朝央神色微鬆,漸漸收斂起壓迫人的氣息。


    兩人在風亭處坐了一會兒,唐裊衣本是想趁現在完成夢境中,那段一晃而過的引誘。


    此前有過對季則塵的經驗,她自覺鑽空子,還算手到擒來。


    誰知道陸朝央根本就就不需要引誘,她做什麽,他都能麵不改色地順勢接下。


    一天下來,她都沒反應過來,怎麽就已經親密得能兩手相握。


    陸朝央更是在她說完多微笑後,整個人溫情得好似真是與她相戀已久的情人。


    暮色黃昏時,陸朝央親自將她送迴季府。


    唐裊衣都不知道是如何迴去的。


    .


    歷經風亭之事,唐裊衣本是打算尋找機會,完成最後的夢境,可現在她無心去想陸朝央的事。


    再一次撫摸額頭起身,她眼中閃過茫然。


    昨夜又夢見了。


    夢見原著後續發生的事。


    這本書中原女主根本就沒有和男主結局,畫麵太過於真實,導致她現在還很是恍惚。


    唐裊衣穿上衣裳,坐在鏡前,透過銅鏡看向鏡中的自己


    忽然想到與她有關的劇情都快走完了,女主好像至今都沒有出現。


    唐裊衣若有所思地想昨夜的夢,伸手去拿妝匣中桃木篦,不慎拂過案上的妝匣子。


    啪嗒一聲,從妝匣滾落在地上,從裏麵掉出一隻金線繡成的香囊。


    唐裊衣低頭看去,這是之前了樂法師給她的那一隻香囊。


    說是緊要時刻才能打開,而現在香囊落在地上卻自己打開了,滾出一顆用油紙包裹的藥丸。


    唐裊衣彎腰撿起,凝目仔細打量油紙上注釋的字,看清後目光一頓。


    她失魂落魄地起身坐在椅子上,將香囊與藥丸放在麵前,雙手撐著下巴發呆。


    原來了樂法師早就知曉她中蠱之事,所以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枚能解百毒的藥丸,隻要吃了這枚藥,便能不再受蠱蟲影響。


    現在就是樂了法師說的合適時機。


    若是再早些時日發現這枚藥丸,或許她就歡喜的吃下了,現在讓她猶豫的是季則塵。


    他早知道蠱是什麽,卻唯獨不知道如何解,這件事她是懷疑過,但當時覺得他也想解蠱,沒必要向她隱瞞。


    直到前不久,季則塵說要娶她,那時她忽然反應過來,他早就知道怎麽解蠱,隻是他不想解。


    因為蠱留在體內自然而往亡,她與他就永遠綁在一起,誰也離不開誰了。


    唐裊衣看著解蠱的藥丸,呆坐了許久,最終還是拿起藥丸就水飲下。


    剛咽下不久,藥效很快就發作了。


    唐裊衣胃裏翻騰地傳來難受的感覺,忍不住單手撐住桌角,彎腰吐出一口血。


    血中躺著一隻通體血紅的蟲子,翻騰幾下便僵硬著軀體死了。


    看見這隻蠱蟲,她想起這段時日,它一直在身體裏麵,胃裏止不住地泛噁心。


    拿起一旁的帕子,匆忙蓋住已經死了蟲,裹起來丟去了窗外。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柳州府。


    正躺在榻上淺憩的青年,平靜的眉眼倏然一變,像是有什麽要從指縫中流走,快得就快要抓不住了。


    季則塵心口驀然一痛,毫無預兆地從榻上起身,俯身撐在邊沿,拚命想要捂住口,卻還是嘔出一口血。


    滴答……


    捂唇的手鬆開,鮮血沿著掌心混合血色的一小團,從指尖軟綿綿地啪嗒落地。


    他看著地上的那已經死去的蠱,薄唇上沾著一抹殷紅,低聲笑了。


    枕著榻沿抬起染血的手,血順著冷感膚色的手腕,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


    他顫著迷惘得失去光澤的眼,看著手腕上已經消失的紅點,麵容上的神情徹底歸於死寂,好似一隻是空心的精緻傀儡。


    原來她不願意一起來,真的是因為厭倦了他。


    她果然想要拋棄他……


    可她怎麽敢……怎麽能拋棄他?


    門被倏然打開,守在門口聽候傳召的天尋下意識抬頭。


    主子此時衣衫不整,唇上沾著斑駁血漬,如銜咬了殷紅的花瓣,就連一向整潔幹淨的衣襟上,也有大片的血沒有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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