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擔憂地看著外麵,從後麵伸來一雙手,環住她的腰。


    青年的下巴輕擱在她的肩上, 順著撩起的一角,往外麵睨去, 語氣似有不滿:「你選擇去看他們, 不迴答我的話。」


    而且這些人早不來晚不來, 偏生此時來了。


    真應該死。


    唐裊衣察覺身後傳來的殺意, 忙將竹篾放下, 擔憂道:「怎麽這麽多人?」


    少說也得有數百人, 全拿著的大刀。


    雖然她知道季則塵武藝高強, 當時孤身一人就將她從苗疆救出, 但現在不僅隻有殺手,還有狼群。


    可見背後之人, 為了殺他費了不少心血。


    季則塵咬了下她的耳朵,掀眸乜她臉上的擔憂,拿起放在一旁的白綢, 溫柔地係在她的眼上。


    「別害怕,我也帶人出來了。」


    他低頭隔著白綢親吻她的額頭, 「乖乖在裏麵待著,我很快迴來。」


    唐裊衣的眼眸被黑霧籠罩,聽他毫無慌亂的腔調,擔憂的心驟於平靜。


    察覺他要出去,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袖。


    季則塵迴頭看她。


    唐裊衣下頜微抬,努力透過白綢看著他:「……別受傷了。」


    季則塵對她莞爾,虔誠地吻上她的手背,喉結滾動輕『嗯』一聲。


    將落在地上的荷花拾起,放進她的懷中,然後打開轎門出去了。


    唐裊衣不會武,唯一能做的是無論聽見,外麵有什麽聲音,她都不要出去,盡量不讓他分心。


    所以哪怕馬車被砍了無數道聲音,她心中怕極了,也抿著唇,蜷縮四肢蹲在角落裏,雙手緊緊抱著荷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狼叫聲淡下去了,空氣中瀰漫著濃鬱的血腥。


    哪怕她不用將蒙住眼的白綢取


    弋


    下,睜眼去看,也能想像到外麵,此時是何等的慘烈。


    馬車門忽然被打開,湧進來的血腥味直衝天靈。


    殺得眼眸迷亂的季則塵抬眼,看見蹲在角落的女子,像是屍海中唯一潔白的柰花。


    她半臉腮紅褪色慘白,下唇抿唇一道深痕,捧著荷花蹲在角落裏,寬大的裙擺如水中芙蕖。


    原來她才是普度眾生的神佛。


    一瞬間,他本跳動劇烈的心越發快,似要衝出胸膛,鮮血淋漓地落在她潔白的裙擺上,祈求她悲憫的普度。


    聽著他古怪的唿吸,唐裊衣想要將蒙住眼的白綢取下,但又不確定外麵是怎樣的,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她壓住聞見鮮血的噁心感,細軟的嗓音含著不確定:「是結束了嗎?」


    聽見她還有懼意的顫音,季則塵眼中的情緒傾塌般褪去,轉首看著周圍正在清理屍體的暗衛。


    「快結束了。」


    他上了馬車,半跪在她的麵前,輕輕地她抱在懷中,染血的慈悲麵上噙著笑:「我會保護好裊娘的,誰也不能從我手中搶人。」


    這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前來刺殺他的,而是想搶走馬車,搶走他的裊娘。


    但沒有誰能從他手中搶人。


    察覺到他莫名興奮得全身顫慄,唐裊衣屏住唿吸,腦中勾勒出他此時的模樣。


    他抬起手指繞後,勾住束在她後腦的白綢。


    輕輕一拽,活結便散開了。


    她那雙長久藏在黑暗中的眼眸,不適應光明,下意識閉上眼,被他誤以為是索取。


    季則塵冷白的手指插進她蓬鬆髮髻中,單手扣住她的後腦,眼眸半闔地與她溫柔纏綿。


    溫柔的吻宛如烈火燃雪,又如餘霞散成綺般鋪開,再將她籠在其中。


    他吻了許久才放開。


    得到自由後,她眉尖若蹙,顧不得旁的大口唿吸,杏眸被霧氣籠住,一副可善可欺的可憐模樣。


    待到她緩和之後,他將臉湊在她的眼前,血漬在那張臉上似白玉有瑕。


    他低聲祈求:「裊娘,可以幫我擦臉上血嗎?」


    別人弄髒了他,隻有她才能擦幹淨。


    唐裊衣接過他遞過來的帕子,抿著發麻的唇,仔細擦拭他臉上的血。


    季則塵跪在她的麵前,仰起頭,一眼不眨地看她,目光純白又無害。


    馬車內格外安靜,直到被人從外麵輕輕地敲響。


    天尋不知裏麵場景,立在外恭敬地道:「主子,新轎子到了,現在可否要換馬車。」


    說完,他等了一會兒,裏麵沒有傳出聲音,正欲再敲時,緊闔的馬車門被打開了。


    天尋下意識看去。


    隻見白衣染血的主子抱著的女子,神色羞赧地垂著頭,白淨的耳廓通紅,懷中抱著一束被蹂.躪過的荷花,人卻比花嬌。


    他就看了一眼,主子眼神冷淡就掃了過來。


    天尋察覺自己的失禮,不敢多看,匆忙垂下頭。


    此時唐裊衣實在羞於見人,剛才她本是給季則塵擦拭臉上的血。


    誰知腦子處在渙散中,還沒有清醒,很容易就男菩薩無害的模樣勾引,竟然做出將人推倒的舉動。


    若不是天尋敲門,隻怕是……


    她的眼中閃過懊惱,抿了抿唇,惱悔萬分。


    外麵的屍體已經被清理了,隻有地上還有不少血,若夜裏再下一場大雨,最後一絲血也會浸入土中,留不下什麽痕跡。


    季則塵因被打擾了,神色懨懨地抱著人,登上另一輛幹淨的馬車。


    剛一進去,唐裊衣手上的珠子毫無預兆地突然繃斷了,珠子瞬間如水滴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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