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則塵從樹上輕輕地落在,正在苦苦哀嚎的男人麵前,接過天尋遞來的匕首,挑起男人的下頜:「是誰讓你來抓她的?」


    男人咬著牙齒不開口。


    他是死侍,來前便服過蠱,若是說了實話便會當場暴斃,也說不出實話。


    季則塵問了一句,察覺他什麽都不會說,遺憾地輕『啊』了一聲,然後用手中的匕首,驀然插進男人的臉頰。


    匕首透過臉頰穿過舌頭,狠狠地釘在地上。


    他的眉眼氤氳著慈悲,「既然你不會開口,那便永遠也別開口了。」


    話音落下,他轉動匕首抽出來,愉悅地量丈男人的皮囊。


    天尋主動轉身,去尋了幾根木枝,雙手呈給正認真扒皮的青年。


    原本完整的身體,很快七零八落地散開。


    季則塵站起身,眼中意猶未盡地盪著亢奮的漣漪。


    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分開的男人,對天尋道:「今日不想髒了手,一會兒還要與她放花燈呢。」


    「是。」天尋垂首,知道主人今日不打算,花費時辰做複雜的傀儡。


    水波盪起天邊的玄月,也映出身後的人。


    唐裊衣被嚇一跳,起身時腳下不穩,被季則塵握住手腕穩住身形。


    衣袖攏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那隻冰涼的手還帶著亢奮過後的餘顫。


    唐裊衣聞見這股味道,眉心驟然一跳。


    他是去殺人了?


    待將人扶站直身,季則塵搭在她腕上的手鬆開,含歉地道:「香囊被弄髒了,沒有尋迴來。」


    唐裊衣察覺到他溫和的腔調,也有詭譎的輕顫,像是殺瘋的情緒還未平復。


    借著朦朧的月色,她看去,青年幹淨地立在麵前,看不出任何的不對。


    「無礙,隻是無聊時隨手做的香囊,丟了就丟了。」唐裊衣擺手。


    「嗯……」季則塵視線落在她放在身邊的花燈,「為何還沒有放燈?」


    看著腳邊的花燈,唐裊衣蹲下,舉起他的那一隻錦鯉,抿唇笑道:「等你。」


    「等我?」他藏在白綢中的眼睫輕顫兩瞬,難言的愉悅抨擊過了染血的亢奮。


    接過花燈的指尖,還在輕顫。


    分不清是因為她的這句話,還是因為剛才。


    無論是那種,他都有無法抑製的情緒在翻湧,像殺不夠,未曾盡興,忍得渾身都難受,發出不合時宜的顫慄。


    天色昏暗,唐裊衣沒看見他臉上的神情,毫不猶豫地點頭,揚出唇邊淺淺的梨渦。


    其實她是沒有火摺子。


    「坐這裏,我已經用帕子清理幹淨了。」她拍了拍身邊,招唿著季則塵坐過來。


    季則塵移步坐過去,姿態祥和安靜,側臉輪廓被溪水細碎的波光。


    錦鯉燈被點燃,放進溪河中,風吹著燈遠去。


    唐裊衣安靜地閉眸祈願。


    許願望後她睜開眼,卻看見身邊的人似在看自己。


    他頭低垂出幾許佛性,對岸的輝煌燈火又讓鋒眉高鼻,多了幾分絕艷且致命的誘惑。


    唐裊衣心中莫名不自在,掩飾地轉過頭,聲線被壓得鼻音很噥:「時奴怎麽不放燈


    璍


    ?」


    他就抱著燈盞坐在這裏,像是一尊精緻的雕塑,空得像是艷鬼。


    漂亮是漂亮,卻頗有幾分恐怖之感。


    季則塵收迴視線,看了眼懷中的錦鯉燈,聽話地點燃燈盞放進河中。


    花燈放完,對麵的熱鬧也淡下了幾分。


    天色委實不晚了。


    唐裊衣提著站起身,正欲提議迴去,側首卻發現身邊的季則塵,坐著未動。


    「怎麽了?」她清澈眼眸盪著疑惑。


    他抬頭,透過白綢乜她白淨的臉上帶著疑惑,忽然抿唇轉過頭。


    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似乎並不想迴去。


    因為她絲毫沒有記起,今日似乎還沒有控蠱。


    這樣古怪的氣氛,唐裊衣察覺他似乎在生氣,但又不知他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她忐忑地迴想這一路,似乎並未做什麽讓他不悅的事,甚至還貼心地等他迴來,將石頭都擦得幹幹淨淨的。


    他怎麽就不高興了?


    難道是因為剛才出去,殺人沒有殺盡興,所以連帶著對她也看不順眼嗎?


    唐裊衣越想越慶幸,還好自己身上和季則塵有蠱牽絆,哪怕他再不悅都不會殺自己。


    蠱……


    唐裊衣忽然抓到了,眼眸一亮,眨了眨眼,古怪地看麵前安靜坐著的人,心中升起不可思議。


    詭異又理所應當的念頭,漸漸盤旋在她的腦海。


    他該不會是因為,她沒有想起抑製蠱,所以不高興吧?


    唐裊衣忍不住環顧周圍,安安靜靜的,前不久他也去將藏在暗處的人趕走了,現在靜得過分曖昧。


    不會是…想著沒人打擾。


    無人的河邊的確是適合相會的好地方。


    如此念頭乍起,唐裊衣眼神輕顫出波瀾,忽而緊張地攥著裙擺,躊躇得不知該不該主動開口。


    季則塵斂目像旁的事,撿起來的那香囊,隻用絹布裹著放在懷中,不解自己為何沒有還給她。


    她好似從來沒有送過他東西,也沒有打算送,情願讓別人偷去,都沒有想過給他。


    肩膀忽然被纖細的柔荑按住。


    季則塵抬起臉,凝向麵前的女子。


    「那個……」唐裊衣有幾分羞怯,垂著卷翹的眼睫,靈動地蒲扇出細碎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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