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怕黑夜,卻害怕那些潛藏在黑夜中的危險。


    後知後覺的懼怕讓她頭皮發麻,忙不迭的將門倏地關上。


    巨大的關門聲在黑夜格外明顯。


    「夫君,我曉得了。」


    初初將果子裝進洗幹淨的竹編篩中,季則塵聞聲平淡地轉頭。


    氤氳的燭燈中讓她臉上的懼意更為明顯,像是一隻受驚的怯兔豎著絨毛,杵著棍子蹣跚過來。


    但她又礙於旁的顧慮,不敢靠他太近,最後選擇坐在角落的破爛木杌上,眼巴巴地瞅著。


    她臉上堆滿了虛假的甜笑:「我下次一定不會在天黑的時候,還獨自在外麵,一定要有夫君在,我才出去。」


    季則塵目光不經意地掠過她,沒說什麽,招手道:「過來選你想吃的。」


    其實唐裊衣不想吃酸澀硌牙的果子,她想吃肉,但眼下也沒有挑剔的。


    「夫君,你好厲害啊,找了這麽果子迴來。」


    她撐著木棍上前挑選,仔細看著他麵前的果子,麵呈猶豫。


    這些果子她全都不認識,雪白的像梨,通紅的像蘋果,但又都隻是普通的野果子。


    這些陌生的東西,真的沒有毒嗎?


    柔軟(捉蟲)


    唐裊衣選了通紅的果子,看了一眼季則塵,在他的目光下張口咬住。


    酸澀極致的味道爭先恐後地充斥在口腔中。


    她的五官登時皺在一起,已是被酸得舌尖沒有任何滋味:「這、這是什麽果子,好酸啊。」


    還以為紅的果子是熟透的,沒想到酸澀得要命。


    季則塵沒迴應,修長的指尖推過一枚雪白的果子,溫言道:「嚐嚐這個呢?」


    唐裊衣以為白的是甜的,忙不迭地放下紅果,拿起白果咬上一口。


    霎時,她隻覺得天旋地轉,隔夜的飯都要被苦澀得嘔出來了。


    「嘔……」


    她棄了手中的白果,一手扶住灶台,幹嘔得長垂雙玉啼。


    世上怎會有如此難以下咽的東西!


    觀她反應如此強烈,季則塵手執起青澀的果子,彎腰遞給蹲在地上的唐裊衣,溫和無害地道:「你再嚐嚐這個。」


    唐裊衣算是瞧出來了,眼前的青年看似慈悲憫人的菩薩相,實則拿她當試吃的小白鼠。


    她勉強止住口中古怪的味道,掀開泛紅的眼皮,水霧藹藹的杏眸含著感激,櫻唇輕抿出笑:「好。」


    雙手接過明顯青澀的果子,她乖乖地垂下眼睫咬了一口,然後似驚奇地顫著眼眸。


    她抬起來看他,腔調染甜道:「夫君這個能吃,好甜啊……」


    季則塵似沒看出她已經通紅得快哭出來的眼,如破冰裂霜花緩緩莞爾:「既然喜歡吃這個,那夫人便多吃幾顆罷。」


    他的話音落下,眼前的女郎表情明顯破裂,甜笑也偽裝不了,兩行如玉珠的清淚似含不住,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抽搭得極其的可憐。


    唐裊衣沒料到他竟如此謹慎,根本就騙不過他。


    最後她委屈地哽聲,咬了幾口果子就老實交代了。


    這些果子沒一顆是能吃的,要麽極致酸,要麽極致苦澀。


    沒有東西吃,她餓得隻能捂著空蕩蕩的肚子躺在木榻上,想用睡覺來掩蓋飢餓。


    白日曬在外麵的被子已經鋪在了榻上,躺在上麵還算舒服,她的情緒緩和不少。


    唐裊衣閉眼之前隱約看見,清冷似雪的青年坐在破爛的長凳上,把那些難吃的果子丟進竹筒中,用石杵搗出細微的碰撞聲。


    他用那雙修長漂亮的手指搗汁?


    好浪費漂亮的手,應該用來做雅致之事的。


    唐裊衣心中想著,緩緩陷入沉睡。


    果子都被搗完,燭火被吹得猛烈地跳動。


    他的眼似受不住如此刺激,眼眶下洇著一圈紅痕,淡色的瞳孔浮起淺淺的霧,輕眨便淡去。


    季則塵神色如常地垂下頭,用木勺輕舀裏麵的糜爛的果肉。


    轉過身欲開口喚人,卻見唐裊衣早已經躺在榻上,蜷縮著身子,柳眉輕顰地抱著雙臂睡著了。


    燭光跳躍在她的俏麗的小臉上,淩亂散開的髮絲都透著聖潔的光。


    他歪頭凝望半晌,最終沒有喚醒她,放下手中的石搗棍上前,居高臨下的身影被拉扯著覆蓋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很安靜,側臉壓出一道紅痕。


    季則塵屈腿單膝跪在她的麵前,伸手觸碰她的唇角,這裏時常會盪著天真純粹的笑。


    柔膩的觸覺於指尖傳來難言的舒服,他整個掌心覆蓋上去。


    昏暗燭火照不清他玉麵上的神情,掌心的溫度卻有強烈的壓迫感。


    沉睡的唐裊衣被摸醒了,半掀眼皮,隱約看見眉目溫慈的青年正垂眸看著她,腦子霎時被嚇得清醒了。


    這變態長著一張男菩薩臉,大半夜不睡覺卻蹲在她的麵前,摸她的臉!


    「夫君……」


    她佯裝不清醒,順勢在他的手上蹭了蹭,自然地形成無意識的親昵。


    貼在臉頰上手指隨著她的動作觸及了耳垂,她的心猛地顫抖,險些裝不下去推他了。


    耳朵太敏感了,她暗自咬著後牙,乖乖地躺著似睡得很沉,不蹭了。


    而手指的主人卻有些不對勁,不再覆在她的臉上,而是撚玩起耳垂。


    她忍。


    季則塵長睫微垂,看著她雪白的肌膚漸漸浮起薄粉,尤其是耳垂紅得滾燙,她還是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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