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笠下的寅十四麵色一喜,身旁的衛雲章卻趁著此時,往他劍鋒上狠狠一撞!


    冰冷的劍鋒擦過他蒼白光滑的皮膚,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線,而在寅十四驚愕的目光下,那泛著銀光的劍鋒已卻被一隻大掌牢牢握住,新鮮粘稠的鮮血順著掌心,沿著鋒刃,汩汩淌下。


    衛雲章突然的尋死令寅十四措手不及,然而他隻短暫愣了一瞬,便已反應過來,冷笑著將手腕一翻,刺向崔令宜的胸膛。


    劍光啟動的一剎那,崔令宜鬆了手,側身一避,抬臂將寅十四一格,用完好的右手去搶奪他手裏的長劍。


    衛雲章退到一邊,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隻是微有滲血,很快便止住了。反觀那邊兩個人,愈戰愈熱,寅十四好幾次出招都被崔令宜躲過,但崔令宜也因為缺了武器,暫時沒能從寅十四手裏討得什麽好處。


    最後崔令宜煩了,趁著翻身的工夫,從地上撿了根樹枝,瞅準機會,直接挑飛了寅十四的紗笠。


    幾乎是紗笠被挑飛的一瞬間,寅十四收了劍勢,不再戀戰,飛快轉身撤退。


    崔令宜並未去追。


    四野茫茫,衛雲章站在荒草叢裏,靜靜地看著崔令宜。


    崔令宜垂著手,鮮血從指尖滴落。


    「真虧你想得出來。」她冷笑一聲,「你也不怕真撞死了,我和你當著寅十四的麵互換?」


    衛雲章:「但事實是,你確實來救我了。」


    「行,你贏了。」她從身上撕下一塊布料,將受傷的手纏了纏,「但我不明白,之前死活瞞著的是你,現在死活要暴露的也是你,你到底什麽意思?」


    衛雲章:「你猜。」


    崔令宜翻了個白眼。


    「是你先跟拂衣樓透露的情報,如今反過來說我非要暴露,你這難道不是惡人先告狀?」衛雲章輕笑一聲,「既然已經瞞不住,索性把它攤開,我倒要看看,你們拂衣樓到底想幹嘛——反正現在受罪也不是我受,你說對嗎?」


    崔令宜磨了磨牙。


    他就是看準了她現在不想換迴來,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


    該死……那象山寺真是不應該去拜的,越拜越晦氣!


    「我說了,隻要你給我一個功成身退的機會,我就給你們衛家當拂衣樓的內應,其他恩怨一筆勾銷,你為什麽不答應?」她盯著他。


    衛雲章卻道:「我沒有不答應啊,隻是我還要斟酌斟酌。」


    「你到底還要斟酌什麽?」


    「你不是說,那位主顧來頭不小,你不敢反抗他嗎?既然你也沒有辦法對付他,若是我們衛家來日終有一天會死於他手,那我答不答應你,又有何意義呢?不過是死得早晚的問題罷了。既然你始終不肯透露他的身份,那我還不如自己去查。」


    「所以你覺得,那人一旦確定了你會武功,就一定會採取行動?」


    「說不定呢。」


    「能採取什麽行動?我可提前警告你,如果你打算這件事也不告訴我的話,那我們隻能兩敗俱傷了。萬一他一時興起,把我的腦袋砍了,那咱們兩個還能不能活,能活幾個,可就不好說了。」


    「你不是知道他是誰嗎?怎麽不自己揣摩一下?」衛雲章微笑道。


    「好,好,那你玩脫了,到時候可別怪我。」崔令宜冷哼一聲,掉頭就走。


    她去追那輛不知所蹤的馬車了,而衛雲章則找到躺在地上的瑞白,將他輕輕拍醒。


    「郎君!」瑞白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左顧右盼,「他們人呢?」


    「走了。」衛雲章道。


    瑞白:「那你的武功……」


    「暴露了,不過沒關係,再拖下去也沒意思。」衛雲章低聲道,「你還好吧?」


    「還好,就是脖子就點痛……」瑞白揉了揉自己的後脖頸,問,「那女人呢?」


    「馬車跑了,她去追了。」


    「她不會丟下我們自己走了吧?」瑞白狐疑。


    衛雲章:「不會。」


    「您怎麽知道不會?萬一她覺得自己被您擺了一道,心裏不爽呢?」


    「她把我們丟在這的好處是什麽呢?」


    「好像……沒什麽好處。」


    在外人看來,就是「衛雲章」先同意帶「崔令宜」去書院,然後莫名其妙把人丟在了半路。


    「所以,她會迴來的。」衛雲章氣定神閑。


    崔令宜果然駕著馬車迴來了。


    她也沒說別的,隻是把馬韁一勒,然後朝衛雲章翻了個白眼,便鬆手迴了車廂。


    衛雲章和瑞白上了車。瑞白扭了扭脖子,撇撇嘴,接過馬韁繼續趕路,而衛雲章則進了車廂,慢條斯理地從墊子底下摸出了一瓶金瘡藥。


    崔令宜瞪著他,然後惡狠狠地從他手裏奪過了金瘡藥。


    好傢夥,還有備而來是吧!


    她從鼻腔裏哼了一聲,把手上浸血的布條拆了,像不要錢似的往傷口上倒金瘡藥,然後又撕了一條內襯布料,重新把手包紮上。


    等到了書院,崔倫果然先是驚訝於女兒的到來,與衛雲章噓寒問暖了一路,等進了客房,才注意到崔令宜手上有傷,忙問這是怎麽迴事。


    崔令宜:「路上不慎摔了一跤,被樹枝劃破了。」


    崔倫奇怪:「不是坐馬車來的嗎?哪裏來的樹枝?」


    崔令宜麵不改色:「四娘路上瞧見一棵樹上長著果子,好奇想去摘一顆,我便去給她摘了,結果不慎被劃破了手,果子也沒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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