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扶起逾晴,讓她靠坐在床邊,自然的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邊。


    “皇上,奴婢自己來吧。”逾晴想要接過皇上手裏的碗,被他一躲,沒有碰到。


    “張嘴。”


    逾晴木訥的張口,覺得自己在做夢,不然皇上怎麽會給她喂飯。


    “唔!”逾晴都沒來得及嚼,粥剛一入口就忙張開嘴抽氣,等感覺稍微可以接受就囫圇咽了下去。


    “很燙嗎?”皇上臉上竟然有點不自然的紅暈。


    這也不能怪他,皇帝自小便是前唿後擁,錦衣玉食,從來都是別人伺候他,他哪裏伺候過別人,更別說給人喂飯。


    從昨天到現在,不過一天時間,他經曆了人生多次不可能,第一次親自進入大牢接他自己下令關押的妃嬪,第一次通宵達旦守護一個人,還有現在,第一次喂人吃飯。


    不過皇上依然堅持要喂逾晴,隻是經了剛剛之後,每次送到逾晴嘴裏前,都會先放到自己嘴邊吹一吹。


    嘴裏的粥不燙了,逾晴終於可以好好品嚐。


    禦膳房現在小明子是主管,聽說是給晴貴人做的,格外上心,找了禦膳房最好的廚子,親自監督,煮了藥膳粥,配了開胃小菜。


    逾晴吃的開心,從一開始僵硬,到後來的自如,可惜才食了半碗,皇上就不讓她吃了。


    說什麽大病初愈,吃多了積食,


    逾晴看著宮女進來收拾,還盯著那半碗粥一臉意猶未盡,皇上覺得好笑,卻也狠心沒有理她。


    皇上著人打水,淨了手,看著架勢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皇上……”


    逾晴猶猶豫豫,想了想還是開口,“謝皇上照顧奴婢一宿,奴婢如今已經醒過來了,不敢再勞煩皇上,您還是快去休息吧。”


    自己什麽身份,人家什麽身份,有個貴人頭銜她也不敢真的當真呀,一國之君照顧一個小宮女,她剛從鬼門關裏走一遭,可不想再經曆一迴。


    皇上擦幹手上的水漬,將巾帕丟迴托盤,沒有應這茬,戲謔的看著逾晴,反問道:“你可知這是哪兒?”


    逾晴四下裏看看,這裏雕梁畫柱,富麗堂皇,隨便一件陳設都金雕玉器,怕是皇後和華妃宮裏也比之不及。


    已經有了猜測,嘴裏嘟囔出聲:“這是……”


    “乾清宮。”皇上直接給了答案。


    現下可不隻是尷尬能夠形容的了,明明是自己鳩占鵲巢,還膽兒肥的想攆皇上出去。


    話說,她居然睡了龍榻!


    “皇上恕罪,奴婢……”


    慌忙起身就要下地跪拜認罪,卻被皇上一把按住,“就住在這裏,直至病愈。”


    逾晴這迴沒有乖乖聽話,掙紮著起身下地,緩緩跪下。皇上怕逾晴又牽扯傷口,沒敢用力,也就隨她去了。


    “乾清宮乃皇上居所,奴婢能住一晚已是僭越,如若還不知好歹繼續住下去,怕是前朝後宮都會有所非議,奴婢擔待不起。”


    逾晴剛醒,傷口還隱隱作痛,依然強撐著身子跪著不動,雙唇泛白,被她抿得死緊。


    看她這副倔強的樣子,皇上沉默半晌,“你,迴去吧。”


    說完,傳喚李德福,“好生送晴貴人迴去。”


    李德福是不明所以,看皇上這樣,分明是動了心,重視程度前所未有,還以為晴貴人要在乾清宮待到病愈,不曾想這麽快就送了人出去?


    雖然疑惑,但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早已是個人精,深知什麽該打聽,什麽不該,按吩咐做事,保準沒錯,遂吩咐人準備了轎輦。


    逾晴鬆了口氣,傷口實在疼得厲害,也沒再矯情,便坐進了轎子。


    剛一坐穩,就直拍腦門,這是什麽事兒呀。


    還有滿肚子疑問,可當時那種氣氛,她自然不敢讓那頂尊貴的人為她答疑解惑,還是尋個機會見福安康一麵再問個清楚吧。


    皇上看著逾晴離去,第一次有了束手無策的感覺,之所以送她迴去,到不是真的怕什麽前朝後宮非議,而是怕又有人因此對逾晴不利,見她堅持,也就沒再阻攔。


    喜玥得了消息,早早就守在門口等著,見逾晴從轎子裏下來,臉色蒼白,虛弱不堪的樣子,眼淚簌簌的往下流。


    “小……小主。”熟悉的小姐剛到嘴邊,想起逾晴被封了貴人,硬生生改了口。


    攙扶著逾晴進了屋,讓她躺下,看了眼傷口,起身走到桌邊背對著逾晴倒茶。


    逾晴哪裏不知她是在抹眼淚,“喜玥,我餓了,你去幫我弄點吃的吧。”


    在乾清宮著實沒吃飽,主要也是為了止住喜玥的眼淚,讓她有點事做。


    喜玥一聽,連連點頭,自責自己考慮的不周全,一時間倒也沒有再哭,出門為逾晴準備飯食去了。


    逾晴看著床幔,眼皮漸沉,自己要盡快養好傷,還有事情等著她做呢,比如問問福安康到底是誰殺害了珍妃娘娘,再比如,為什麽那包滑胎粉會出現在她的寢臥裏。


    終是累極,抵不住洶湧而來的困意睡了過去。


    等逾晴醒來已是晌午。


    喜玥迴來見逾晴睡得熟,不忍心叫醒,飯菜就一直命小廚房溫著,如今醒了,趕忙叫人拿了進來。


    沒了皇上管束,逾晴自然放開了吃,風卷殘雲,很快一碗香菇雞肉粥就下了肚。


    “吃飽喝足,日頭正好,走,喜玥,我們曬太陽去。”逾晴看著外麵明媚的陽光蠢蠢欲動。


    “小主您還有傷。”喜玥十分擔憂。


    “無事,生病了就要多曬太陽,成天躺在床上的話,人都躺廢了。”逾晴大大咧咧的擺手,不以為意。


    喜玥無奈,隻得吩咐人抬了躺椅出去,想了想,到裏屋多拿了兩張墊子出來讓逾晴靠著,這樣身下軟和,也不容易扯著傷口。


    逾晴躺在椅子上,被溫暖陽光照的眯了眼睛,昏昏欲睡,腦子裏還胡思亂想著,吃飽了就犯困,還是剛睡醒,這日子不要太愜意。


    明明前不久自己還是禦膳房的掌事姑姑,雖封了貴人,但馬上被下了大獄。


    隻有現在,她才真真切切體會到宮裏娘娘們的悠閑生活,不用幹活,還有人伺候,這麽想來,做皇上的女人其實也不錯嘛。


    此時,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擊退了逾晴所有困意。


    逾晴睜眼往宮門處望了望,隻見烏泱泱進來一群人,驚的逾晴連忙起身。


    “給晴貴人請安。”說話的是華妃身邊的玉芝。


    “華妃娘娘聽聞晴貴人含冤得雪,特意命奴婢送來寶玉如意鐲一對兒,希望小主身體早日康健。”


    “晴貴人吉祥。”這說話的是嘉妃宮裏的秀春。


    “嘉妃娘娘命奴婢送來金絲紅瑪瑙耳串一對兒,說有時間的話希望晴貴人常到長春宮坐坐。”


    後麵陸陸續續的宮女太監,原來都是各宮娘娘派來給逾晴送禮的。


    畢竟皇後娘娘做了表率,親自到乾清宮探望,後宮裏的女人都在皇上麵前帶著賢良恭順的麵具,哪個還敢無所表示。


    逾晴不知緣由,心裏震驚,麵上依舊鎮定自若,一一謝過,吩咐喜玥送他們出去。


    滿屋裏珍珠瑪瑙金玉首飾,琳琅滿目,看的喜玥眼花繚亂。逾晴木然的看著,嗤笑不已。


    後宮裏女人們的虛情假意,她也算是見識到了,這幾宮的娘娘,貴人,連她的麵都沒見過,就說了許多安慰的話,還送了禮物。


    尤其是……


    “小主,這些東西……”喜玥看著這些禮物本來還替逾晴開心,但看著逾晴臉色不對,也就收起了笑容。


    “都收起來吧,我這個貴人也是掛個名頭,都不必啟來用。”


    逾晴盯著華妃送來的對兒鐲,眼底寒光凜凜,腦海裏浮現珍妃娘娘臨死前握著她的手奄奄一息的畫麵。


    “害了你一家的就是華妃啊!”


    喜玥看著桌上的飯菜有些擔憂,自打那日各宮送來禮物之後,小主就變得鬱鬱寡歡,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太醫院送來的藥到是一頓不落按時吃著,隻是這飯菜,每每都要剩下大半。


    就連皇上偶爾來探望小皇子,也發現了逾晴情緒不對,多次詢問都隻推說無事。


    小皇子最近倒是很讓人省心,似是懂得逾晴心情不好,很少哭鬧。


    逾晴也隻有在抱著小皇子的時候,會顯得開心許多,喜玥都有些懷疑小皇子是否真的隻是繈褓嬰兒了。


    “皇上駕到!”門口薛貴高聲唱喏,驚醒了各自思考的主仆二人,紛紛起身迎接聖駕。


    逾晴心裏納悶,皇上當真無事嗎,見天往她這跑,雖說是看小皇子,但看過之後總會拉著她說話,偶爾還要留下吃飯,兩人同桌,弄得逾晴十分別扭。


    皇上進門就看見桌上省了多半的飯菜,“用膳呢?”


    “迴皇上,已經吃完了,正打算讓人收了呢。”逾晴被皇上一把扶起,順勢牽著她向離間側榻走去。


    兩人一同坐下之後,皇上才開口,“飯菜不和胃口?不合胃口的話,朕吩咐禦膳房重做一份。”


    說著就要叫人,逾晴見狀連忙攔下,“不是,奴婢沒什麽胃口。”


    皇上看著逾晴下巴消瘦,眼底似有愁緒,反而不如剛醒那日有生氣,也知道她還沒有從珍妃去世的傷痛中走出。


    逾晴頭微微低著,眼前突然遞過來一枚玉佩,順著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看過去,皇上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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