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都替薑雲瑤考慮好了,打定了主意不想讓她吃虧。


    可有些時候,薑雲瑤是願意吃這個虧的。


    她放緩了聲音:「於我來說,其實並沒什麽所謂,方便麵的配方泄露便泄露了,我手裏也不止這一個配方能掙錢,邊關的戰事更重要一些。」


    她的安危也係在前線。


    這輩子她是不可能會打仗的,這些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前線越安穩,她的生意才能做得更長久。


    表麵上看她虧了一些,可實際上她並不虧。


    ——她的良心甚至想讓她把方便麵的配方直接給寧懷誠,不必他付錢買。但那對於兩個人來說,似乎會變得不太一樣。


    所以她沒有提,寧懷誠更不會提。


    這是屬於他們之間的默契。


    她迴頭看顧明月。


    顧明月接收到了信號,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上頭正寫著方便麵的配方。


    哪怕寧懷誠此刻心頭積壓著許多情緒,沉甸甸的一大片情緒裏此刻也偶然出現一片不一樣的空白。


    他微微吸氣:「看來你早就知道我要來。」


    他接過配方。


    方便麵的製作方法並不難,比較難得的也就是如何保存以及那些調料的配比,隻是一張紙,寫了短短幾行字,在他手裏卻像千鈞重。


    寧懷誠把配方揣進懷裏,又將隨身帶著的銀票遞給顧明月。


    顧明月低頭瞅了瞅,有些驚詫。


    她家姑娘出來之前可說了,這配方頂了天也就賣個幾十兩銀子,因為隻要有心,誰都能研究明白,調料配比雖然麻煩,但有些廚子嚐嚐味也能調出來合適的,說不定比她們調製的還好一些。


    但寧懷誠給的可不止幾十兩銀子,而是五百兩的銀票。


    顧明月瞅瞅薑雲瑤,又看看寧懷誠:「姑娘?這會不會太多了?」


    薑雲瑤還沒說什麽,寧懷誠先開了口:「不多,畢竟有泄露的風險,將來若真是影響了你的生意,多餘的這些錢算是給你的賠償。」


    他目光澄澈:「也是謝你願意把配方賣給我,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為著前線的軍糧,他這些日子也找了不少人,甚至還去找了太子,期望他能夠阻止成王在中間插手。


    可太子知道了消息,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行動,他大約也猜到了太子的心思,不過是覺得成王如今做的這些事情影響還不大,他要等成王把糧扣下,邊關缺糧影響了戰事,甚至影響惡劣的時候再出手。


    以期借這件事情徹底將成王扳倒。


    他們心裏隻裝著利益,覺得這迴戎狄來犯不過是和從前沒有什麽區別,耽擱一兩天也不會有什麽影響,即便是死了人,照樣也會有人頂上。


    他們站得太高了,也太久了,心裏偏執,隻在乎皇位,當然不會在意底下人的死活。


    這樣的皇子又怎麽會有前途呢?


    寧懷誠心內失望,卻仍在為了前線奔走。


    但能幫他的人寥寥。


    他們各自為營,不過都在尋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因為上戰場的不是他們,他們隻在背後揮斥方遒罷了,沒有性命的憂愁,自然也不會去擔憂別人的性命。


    可寧懷誠不能不擔憂。


    他一共四個哥哥,還有年紀已經大了的父親都在邊關,且都是領兵出征的將領。


    他太熟悉他們了,遇上戰事,他們隻會衝到最前頭去。


    他身體羸弱,無法和他們並肩作戰,更何況中京城裏也不能一個人也不剩下,若是沒了他在後頭,他的父兄才是真的孤立無援。


    鮮花著錦固然美好,雪中送炭才是難得。


    薑雲瑤會在這個時候幫他,他很意外。


    印象裏這姑娘除了賺錢和她的嫡母、姐姐以及身邊這個小丫頭以外,她很少對別的事情感興趣。


    寧懷誠並非有意打探,隻是接觸的多了,他習慣性地去了解她的過往,探究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


    了解過,自然也就知道她的為人。


    懶散,隻有碰到感興趣的人或事情時才會有反應,或許有些人會以為她是貓一樣的性格,但實際上她隻是藏著利爪的老虎,看似眯著打盹,但凡冒犯到她頭上,她會毫不猶豫地伸出爪子。


    除此以外,她不會主動去做任何事情。


    但不論她的目的如何,她都切切實實地幫了自己。


    寧懷誠鄭重地起身,向她行了一禮:「多謝姑娘。」


    薑雲瑤眼疾手快地避開了:「不必。」


    他們兩個一個拜一個躲,顧明月卻瞪大了雙眼:「啊?你能站起來啊!」


    她每迴看見寧懷城都是坐在輪椅上,還以為他隻能坐著,一點兒都站不起來呢!


    如今看起來,他好像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麽的羸弱?


    寧懷誠倒是愣了一下,隨即哭笑不得,解釋道:「我並非是殘疾,隻是身體有些虛弱,平日裏坐著能省力一些。」


    不過中京城的大多數人好似都覺得他是殘疾。


    他管著司市,時常在外行走,人家看見他坐著輪椅從不動彈,隻會以為他徹底殘廢了不能站起來。


    朝堂上那些人也是如此。


    興許成王也是這麽想的吧?


    宮裏的太醫會定期替他診脈,但他的脈象如何,洪昌帝並不會告訴自己的兒子們,所以連宮裏的人也不知道他並非真的殘疾。


    人家也不會主動提起他的殘疾,不然倒好像是專門往他傷疤上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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