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的小路上,駕車的年輕小夥子和另一輛馬車擦肩而過,沒有注意到一旁樹下吃草的黑馬。


    而那輛被人忽略的馬車裏,兩個人正大眼瞪小眼。


    “小糖糖,你這是什麽眼神,要不是為了救你,我能被她們給捉起來?”楚風手腳無力的靠坐在馬車壁上,一副任人宰割的軟美男模樣。


    糖丸哼唧唧道:“你也太沒用了,兩三招就被人製住了,還好意思說來救我的。”


    楚風望天,難道是他想來救的麽,“全托了你姐妹的福。”要不是那該死的黑馬,他這會兒早就該在外麵吃香的喝辣的,何至於淒慘到……楚風瞄一眼旁邊的冷饅頭,無故想起了早上啃的那個肉包。


    難道這是對他敷衍他娘,上行下不效的一種報複?


    “楚笨蛋!”糖丸扭過腦袋,雙手抱著膝蓋,半邊臉埋在手臂上:“外麵那個瘦竹竿和胖秤砣可是跟我有大仇的,這下壞了。”


    楚風斜睨她一眼:“誰讓你偷人家東西,還不快點還迴去。”


    糖丸扁扁嘴,眼珠子往旁邊一滾:“沒了。”


    “嗯?”楚風掏了掏耳朵,做了個你繼續的手勢。


    糖丸不耐煩道:“沒了就是沒了,我偷了那麽多,哪兒記得清嘛,誰知道扔哪裏去了。”


    楚風深深覺得,總有一天,他會被糖丸連累死,“所以你知道那兩是什麽路子嗎?”瘦的那個心機太重,他剛擺了個風度翩翩的姿勢,沒預料人家直接給你下了軟筋散,到現在他都還沒恢複多少力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提內力。


    “這個嘛……”糖丸用一根手指頭戳著下巴,兩條眉毛擰搭到一起,想了半天道:“什麽紅毛還是黃毛來著……”


    楚風扶著額頭:“說重點。”


    糖丸往後一躺,在馬車地麵上滾了兩圈,眨眼道:“想起來了,紅毛老怪,叫什麽洪茅山還是洪茅石的,記不住了。”


    “聽著有點厲害的樣子。”楚風敲了敲糖丸的額頭:“除了這些呢?”江湖中人,都愛給自己取個響亮的名頭,不管功夫高不高,首先名號得能唬人。


    糖丸掰著手指頭,縮了縮腦袋:“他是烏衣教的二代長老。”


    楚風雖然也常常在外走動,可他到底不是江湖中人,對於那些什麽教派之類的,本不是特別了解,聽了這話,疑問道:“什麽烏衣教?”


    “就是烏拉拉的那個烏衣教啦。”糖丸一副你太笨的表情,不情不願的道:“烏拉拉本來也是我們五毒的一個長老,但是他不滿上一任教主把位置給了我師父,所以就背叛出逃,後來又在外單獨建了個烏衣教,他自己做教主還專門跟我們作對,整天淨弄些毒屍啊,毒人的,反正很壞很壞的嘛。”


    楚風在心裏過了一遍,一針見血道:“所以你們本來就是敵人,你還偷了人家的東西?”


    糖丸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如山澗溪水,歪了歪頭,好像是這樣沒錯,不過,“偷東西還要管對方是誰嗎?”她都是憑著自己高興好不好。


    楚風差點吐血:“糖丸,你在出手前,能不能先審視一下自己的實力?”一個功夫都是三流子的人,哪裏來的勇氣說這個話?


    “我本來沒被抓的好嘛!都是怪容若不好!”糖丸不滿的皺了皺鼻子,哼哼道:“瘦竹竿和胖秤砣都追了我那麽久都抓不住我,我才沒你那麽笨,一見麵就給人拿下了。”


    楚風麵上落下三道黑線,能不能不要提他的‘光榮事跡’了,“略過這個話題,你說小嫂嫂怎麽了?”


    糖丸腦袋擱在矮桌子上,半個身體騰空,晃晃腦袋,垂下的小辮子跟著晃悠起來,露出幾分調皮的味道,“有人要抓容若,然後把我也迷暈了……”


    楚風聽完糖丸的話,劍眉一擰:“你是說機緣巧合下,你讓月牙和星盤帶走了,然後小嫂嫂不知去了哪裏?”


    糖丸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對啊。”她和容若醒過來的時候差不多,不過那會兒她已經在星盤的手上,而且看著黃衣女子劫持走了容若。


    “不行,我們得去救人。”紅蛛教沒有人性,不知能幹出什麽事來,最主要的是,不知道慕北辰那邊是不是查到容若的線索。


    糖丸歪過頭,腳踩著小板凳,“你能動了?”


    楚風一怔,他都快忘了,他和糖丸兩個人的命運暫時還落在別人的手中呢。


    “嘻嘻,楚混蛋,終於也有你沒辦法的時候了吧。”糖丸沒心沒肺的笑起來。吧


    楚風幽幽的斜瞥她一眼,看糖丸這幅有恃無恐的模樣,心思一動,壓低聲音道:“你難道有辦法逃離?”到底糖丸和月牙兩人打的交道多了,加上五毒教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真有辦法也說不定。


    糖丸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求我啊。”


    楚風咬牙,這小破孩,欠揍,遲早要將她抓起來好好的教訓一頓!他自己不知道,現在的這種心情,像極了林原秀平日麵對他的時候,這叫什麽,一報還一報,一物自有一物降。


    糖丸甩頭,小發辮甩的撲棱棱的,揚起下巴,拽了巴幾的道:“不求算了,待會兒我可就不帶你了。”


    “好吧……”楚風心一狠,眼睛一閉:“小糖糖,求求你了,快給我解毒吧!”


    糖丸雙手捧著臉,哇,老男人求她的姿態,太好玩了。


    “解藥。”楚風伸出手。


    糖丸吐吐舌頭:“沒有。”


    楚風挖了挖耳朵,沒聽清楚的樣子:“你再說一遍。”


    “騙你的哈哈哈哈哈哈——”糖丸笑的在地上打滾。


    外麵,星盤左手和右手各拿了個饅頭,巴滋巴滋啃的香著,不知道還以為她在此什麽美食,聽到糖丸毫不節製的笑聲,她抖著厚厚的下巴,疑惑道:“月牙,他們被抓了還這麽高興?”


    月牙甩著馬鞭,往後看了眼,思忖道:“可能是嚇傻了。”


    星盤低頭啃了口饅頭,是這樣嗎?不過月牙比她聰明,她說的肯定是對的。


    山崖底下,一個水潭被冰凍了一層,遠遠看去雪白雪白的,早就和旁邊的地麵融合一體。不過近距離看的話,會發現透明的冰層下麵,有魚遊動的景象。


    ‘嘭——嘭——’突然兩聲驚響乍然起,把周圍的鳥雀嚇的撲翅振飛,刷啦啦抖落一地枯葉。


    這兩個聲音先後而來,卻間隔很短,幾乎疊在一起。


    冰塊猛然間破裂,人從水裏沉了下去,冰冷的水漫過身體,容若的腦子裏瞬間就浮起了那個被大缸裏的冷水折磨的夜晚。


    身體好像掛著千金重,在驟然被冰塊撞擊的痛楚後,很快的被下麵深處的水拖拽下去,一點點往下沉,唿吸出去,嘴巴裏冒出一顆顆氣泡,不小心吸了一口,倒灌進滿口的水,讓她在這個瞬間感覺到了強烈的窒息。


    不過這次的窒息感維係的時間很短,她在恍惚中感覺到身體被一股力道拖拽起來,人不受控製的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再次摔倒而猛烈撞擊一下。


    兩次衝擊感,令容若感覺五髒六腑被揪緊般的疼痛,她的身體團緊起來,張開嘴巴拚命唿吸,以減輕身體內部的不適感。


    “xx的慕北辰。”容若心裏狠狠咒罵了一句,就不能不摔她嗎?


    不過,等容若緩過一陣勁後,她倒是有些奇怪,怎麽沒有慕北辰的動靜?照理說,慕北辰有內功護體,雖然從懸崖掉落衝擊力很大,可潭水能衝消掉大半,剩下一點慕北辰完全能遊刃有餘的解決,要不然剛才也不能這麽快就把她從水裏救出來。


    容若慢慢的從地上爬坐起來,雙手撐著地麵上,擰著身體往周圍一看,終於在岸邊看到一抹玄色身影,卻是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裏。


    “慕北辰?”容若試探著喊了一聲,幾乎以為慕北辰和她在開玩笑,但是她再怎麽神誌不清都知道,慕北辰是從來不會開這種玩笑的。


    容若撐著地要站起來,不過一下子竟然沒能用上力,腰還沒挺起來,人就重新摔倒,身體還是受了些內傷,不是靠緩那麽一點時間就能立馬恢複的。


    但是,容若環顧了一圈周圍,崖底的溫度很低,雖然一麵山崖擋住了不少寒風,可還是有山風透過樹林間隙一陣陣的吹過來。他們兩個如今衣服都濕透了,要是再在外麵多躺一會兒,怕是懸崖摔不死人,都要被凍成冰屍了。


    容若咬牙硬撐著一口氣,勉強從地上站起來,一手抵在胸口,拖著步伐走到慕北辰的身邊時,氣力用盡,差點撲到他身上。


    “咳咳咳……寒潭的水有不少入體,容若一咳就不容易停下,更見鬼的是,她身上的什麽藥都給人弄沒了。”簡直是雪上加霜,還是祈禱慕北辰沒事,不然依靠她一個人走出去,也是件困難的事情,她先是探了探慕北辰的經脈鼻息,雖然心中有個信念慕北辰不會死,但真的確定了一顆心才落迴肚子裏,然後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診起脈來。


    這一診脈,容若麵色微微變了下,俯身趴在慕北辰上方翻了翻眼皮,然後拉開他胸口的濕衣服。


    上麵紅色血線從心口開出一朵異常妖冶的紅花,在雪地反射下,叫人看了無比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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