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青和晁震這一撞,原來的隊形就給撞亂了,容若在扭正歪著的身子時,還不知給誰踩了一腳,就感覺腳背和最小的兩根腳指頭給碾壓了一下,然後一陣麻,接著是後知後覺到來的痛感,疼的她額頭直冒冷汗。


    慕青青身邊,瑾貴妃走過去憐愛的捧起臉瞧了半晌,皺眉道:“腫了,你這個孩子跟著太後禮佛了一年,怎麽還毛毛躁躁的,待會兒去找本宮的賽雪膏來給公主抹上。”後半句自是對常跟著的舒晴說的。


    “哎呀,不要緊啦,兒臣還有要事呢。”慕青青提著裙子繞過瑾貴妃,笑眯了眼對晁震道:“晁大人,本公主暫且不怪罪你衝撞,不過本公主要的人必須交出來。”


    晁震一愣:“公主要找什麽人?”怎麽還找到他頭上了,他好像跟這位公主沒什麽交集吧。


    “就是……”慕青青靈活的一雙眼珠子在晁震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往後看去,抬起纖纖玉手,往人群中一指:“就是她了!”


    晁震隨著視線看過去,“這……公主找的人是這位容若容姑娘?”晁震嘴角抽了抽,偷偷瞄了皇帝一眼,就是此前沒打過交道也是聽說過這位嬌蠻公主的光榮事跡——


    她拔過已致仕的老太傅的胡子,就因為好奇胡子能不能做個毽球;因為嫌棄集賢書院的屋頂采光不好,幹脆給掀了;更有甚,在翰林院學士路大人的夫人六十大壽當日送的賀禮是十個光溜溜的大美人,好險沒把人老太太給氣厥過去……


    此類不勝枚舉,晁震算是久仰這位公主大名,此刻見了,刁蠻還好,就是有點不按牌理出牌。她找容若做什麽,難道是靜王請過來的說客,早聽說靜王和淳王兩位跟這位公主關係相當親厚,勝似同母所出的嫡親兄妹。


    慕青青點了點頭:“對啊,本公主找的就是她。”


    皇帝在場,公主也鬧不到哪裏去,反正怎麽都輪不到他晁震來著急,所以晁震斯文有禮道:“公主有所不知,這位容姑娘牽涉進一樁案子,臣即刻就要帶著去大理寺審問的,公主要是不著急的話……”


    “急啊,誰說本公主不急了。”慕青青截斷了晁震的話,邁開步伐往容若麵前走過去。


    皇帝沉聲嗬斥道:“永怡,不得放肆,先跟貴妃迴明玥宮去。”


    慕青青不幹了,跺腳道:“兒臣怎麽放肆了,審問人嘛又有什麽好急的,兒臣不過說幾句話的功夫,就能耽誤案子了?父皇就是看不慣兒臣了,才事事看兒臣不順眼,就讓兒臣去給母後守皇陵好了,也不汙了父皇的眼!”說到後麵,慕青青煞有介事的眼眶一紅,眼看著就要流淚。


    瑾貴妃一把摟住慕青青,給她擦了擦眼角:“好了,鬧什麽小孩子脾性,這些話是能隨便說的?平白傷了你父皇的心。”


    慕青青扁了扁嘴,還是不依不饒道:“貴妃娘娘您不知道,是母後給兒臣的元珠不見了,兒臣那會兒經過景得殿賞梅呢,有個人急匆匆的經過擦碰到了兒臣,事後兒臣就發現元珠丟了,兒臣料想是那人撿了去,才過來尋找的。”


    瑾貴妃鳳眸一閃,黛眉微微攏起:“你要找的人是容若,你確定?”景得殿與梅園是兩個方向,一個極東一個極西……先皇後最喜墨梅,因而景得殿栽了十幾顆墨梅樹,這個時節宮裏的梅花都沒開放,才剛剛長出花骨朵,如果容若去的是景得殿而非梅園……


    “兒臣雖未瞧清楚她的臉,可我記得她的衣服樣式及發釵,當時匆匆一瞥隻看到側臉,就覺得是個美人,如今細看之下,姿容絕色傾城在其次,偏是那氣度風采更無人能及,兒臣絕不會認錯的。”慕青青迴想了一下,娓娓道來。


    瑾貴妃再問道:“你何時見到她的?”


    慕青青凝眉,嘴角抿了抿:“差不多巳時剛過一刻的樣子。”


    “這就對不上了。”藺妃走出來,涼諷的掃過容若,嘴角帶笑輕快道:“桑昭媛是巳時三刻落胎,容若已在錦瀾殿中,怎麽可能出現在景得殿與公主相遇,公主別是找錯人了。”


    慕青青歪過頭,不滿道:“藺妃娘娘是懷疑兒臣說謊嗎?再說了,景得殿離的梅園雖遠,與錦瀾殿相比卻近的多了,兒臣都說了那人行色匆匆,肯定是趕著去哪裏,再出現錦瀾殿中有什麽稀奇的。”


    藺妃臉上的笑容冷卻下來,眼眸中閃過一抹不喜,從鼻腔裏哼出一口氣道:“也是本宮忘了說,桑昭媛是在鹿水宮摔倒滑胎,從頭到尾容若都在身旁,她總不能從景得殿飛到鹿水宮的吧?”


    “兒臣不需跟藺妃娘娘辯駁,是與不是,問過了便知。”慕青青揚起下顎,尾稍的頭發往外甩出一個弧度,在冷清的梅園裏散出淡淡清香。


    藺妃雙手攏在一起,掌心握著一個小暖爐,眼中帶著深意道:“本宮並非與公主作對,怕的是公主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有人專門叫公主出來做個偽證呢。”


    在場之人,皇帝不吭聲,其他人都識趣的沒湊上去,瑾貴妃鳳眸微斂,眸底隱隱有思緒翻滾,一來二去,她越發瞧不清各種事由。久禾書苑


    “公主說的,可是這個珠子?”容若在慕青青剛剛指認時也怔了一下,她從未去過什麽景得殿,更沒有見到過慕青青,若是見過,她定然不會忘記。


    因著慕青青非普通女子,身為公主她與生俱來的皇家威儀並著骨子裏自小培養出的優雅高貴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磨滅的,就是一舉手一投足間展現的淋漓盡致,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是矜貴自持,淩越於眾生之上,即使她一副小女兒姿態,嬌俏十足,有些天生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在慕青青提起元珠時,容若不知怎的忽然心思一動,手指頭動了動,摸到腰間垂掛的荷包。


    容若突然出聲,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她白玉般的手指掛著一縷鵝黃色流蘇,一顆天青色珠子從中落下,微微擺動著,裏麵似有流雲浮動。


    “哈!真的在你手中。”慕青青伸手拿過來,欣喜道:“果然是你,幸虧沒有弄丟!”


    聽到這裏,晁震也發了迷糊,“這麽說,巳時初容若出現在景得殿與公主相遇,那麽……格蘭看到的梅花苞……”


    “梅花苞?”慕青青隻聽得這三個字,眨了眨眼睛,輕快道:“景得殿的梅花還沒開,當然是梅花苞啦。”


    晁震犯難了,如果格蘭看到的梅花苞非容若在梅園沾染,那麽這個案子……


    “就算不提梅花苞的事兒,容若宴會離開後來梅園是事實,密會黑衣人也有人親眼目睹,所以表妹的死肯定與她有關,不容得狡辯。”端王沒料到半途出現了個慕青青,他心思深沉,料定慕青青突然出現說與慕北辰無關的可能性基本為零,而那個珠子的事情端王現在無法解釋慕北辰用什麽辦法讓它出現在容若手裏,但肯定是他們在背後做的無疑,不然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情。


    皇帝正覺得有道理,要開口之時,又是慕青青嘴快言道:“什麽黑衣人,說起來我也抓了個黑衣人呀。”


    瑾貴妃眉心一皺:“你哪兒遇到的什麽黑衣人,怎麽迴事?”


    慕青青收起了元珠,才說道:“兒臣元珠丟了就去找了嘛,結果在經過竹韻榭的時候突然閃過個黑衣人,可嚇死兒臣了,兒臣就叫人拿下他了,本來兒臣想著要跟父皇說的,一時忘記了。”


    一口氣出現兩個黑衣人,皇帝憋悶的胸口更加憋悶了,沒多時就把人帶了過來,掀開麵罩,此人同樣是個年輕人,不過麵目帶著些獰然,饒是昏睡都看得出一副兇相。


    幾個人上前搜查黑衣人的隨身物品,晁震原本站在旁邊看著,聽的後麵有人叫了他一聲,他迴頭正好對上容若的臉龐,女子風華絕代,眉目如畫,便是到了此時此刻,身為有殺人嫌疑的對象,她雙眸間清透坦然,氣質淑華。


    晁震不禁懷疑,如此人物,果真會是跟人偷情心狠手辣之輩?不太像啊。


    容若指了指地上,見晁震不知為什麽突然發起呆,歎了口氣自己蹲下去撿起東西來,伸手遞過去:“晁大人,您的證物掉了。”


    晁震恍然迴神,遞到眼前的正是那封書信,上麵‘贈郎君’三個字大刺刺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暗含情腸的娟秀字體映照在容若清透分明的眼中,晁震半點都看不出應該有的羞愧惱恨。


    “容姑娘,真的是你所寫?”晁震不知怎麽的就把心裏的話給問了出來。


    容若莞爾一笑,眼眸中帶著幾分戲謔,“大人平日也是這麽審問犯人的嗎?那我自然也是要隨著大流喊一聲冤屈才可行。”


    晁震幹咳一聲,麵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就聽容若接著又道:“大人可否讓我看看裏麵的書信。”


    證物到了晁震手裏,照理說不能再交給別人的,以防叫人尋找契機在證物上做什麽手腳,可對上容若澄澈的雙眸,晁震這個‘不’字就轉了個彎,有點說不出來。


    容若見他猶豫,想了一下,道:“未免叫人說是非,不如由大人打開,我隻看一眼就好。”


    這樣一來兩全其美,晁震覺得也未嚐不可,看一眼總不能叫信紙平白的消失了,倒是很爽快的應了下來。


    於是,容若就著晁震的手先看了一眼上麵的詩,然後眼神放在落款的地方上許久,忽的,眸光微動,起了波瀾,裏麵有光芒閃過,剛要開口,那邊傳來一聲驚唿:


    “哪兒來的登徒子,簡直是敗德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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