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二十六,」單羽說,「哪兒來那麽高的覺悟給人當爹呢。」


    「挺謙虛。」陳澗嘖了一聲。


    「單老闆。」孫娜娜從後麵追了過來。


    「嗯?」單羽停下,迴過頭。


    「畔畔沒事兒了,」孫娜娜一隻手撐著牆,一隻手在麵前扇了扇,「我是想提前跟你確認一下,大隱過年期間營業嗎?」


    「離過年還倆月呢。」單羽說。


    「畔畔肯定是沒地兒去了,我過年估計也沒地方去。」孫娜娜說。


    「營不營業你們都可以住這兒,」單羽說,「想營業就三倍工資,不想營業就關門睡覺。」


    「好。」孫娜娜打了個響指,轉身離開了。


    過年還有倆月呢。


    說是這麽說。


    但還是已經到了可以說一句快過年了的時候了。


    又快到闔家團圓,張燈結彩,喜迎新春恭賀新禧萬事如意的日子了。


    特別是胡畔家裏人這麽一鬧,陳澗突然就對家和家人,有了種強烈的說不清是想念還是渴望的感覺。


    他看了單羽一眼。


    「想說什麽。」單羽也看了他一眼。


    「你過年迴家嗎?」陳澗問。


    「……不知道,你呢?」單羽走到旁邊的窗邊停下,看著外麵的花園,「你以往過年是怎麽過的?」


    「有時候會去打工,我爸也是,過年都缺人手,沒找著合適的話,就去市裏,或者老鎮,」陳澗說,「我爸在哪兒我就去哪兒待兩天。」


    「我以為你會在小豆兒家呢。」單羽說。


    「他們倒是總留我過年,但是小豆兒爸媽迴來,家裏就不太夠住了,待那兒不合適。」陳澗說。


    單羽沒說話,隻是抬手在他肩上輕輕捏了兩下。


    「你呢?」陳澗又問了一遍。


    「看情況吧。」單羽說。


    「你好幾年沒迴家了吧,」陳澗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出來了為什麽還不迴去?」


    第066章


    這個問題讓單羽有些難以迴答。


    並不是沒有答案, 隻是這個答案在外人看來……不,陳澗不能算外人,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陳澗的性格對越界這玩意兒的介意, 他現在哪怕是心裏琢磨, 也會很注意, 陳澗是內人是內人沒越界。


    單羽想到這兒的時候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似的,沒忍住笑了笑。


    「嗯?」陳澗看著他。


    「沒。」單羽笑笑。


    隻是這個答案對於很多人來說, 可能會沒法理解,覺得到不了這個程度,哪有那麽嚴重。


    沒臉見父母而已。


    而且是沒臉很多年了, 並不單單隻是坐這幾年牢。


    他坐牢之前過的也不是什麽很積極向上的日子, 不學無術混吃等死扶不上牆的爛泥生活, 身上的那些傷, 熟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段渾渾噩噩的日子的證據。


    父母也許是因為真的對他沒有任何期待,也許是因為那些年對他的忽略而帶著愧疚, 也許是因為一切努力都已經試過,麵對這樣的他時,兩個那麽要強的人變得無限寬容。


    越是這樣, 他就越害怕麵對父母。


    但父母是愛你的,你這樣了他們還是包容你, 你隻要迴去看看他們,他們就會很高興了。


    真的嗎?


    那麽多年的失望和擔憂, 怎麽會這麽輕易就能被抹去, 無非是再一次本就沒有任何期待的包容而已。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單羽看著窗外的陽光, 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滿世界的金光, 「沒辦法去麵對兩個對我失望到沒有期待的家人而已,進去之前我也已經兩年沒見過他們了,到現在更是……」


    「拖得越久越沒辦法麵對,」陳澗說,「除非你自己真的不在意,否則一輩子都會是一根刺。」


    單羽睜開眼睛,偏過頭看著陳澗。


    這是第一次有人沒有從「他們隻要你能迴去就會高興」的角度勸解他。


    「我一直覺得,你雖然平時跟個名譽老闆似的,但還是會讓人踏實,」陳澗也看著他,「因為平時碰上任何事兒,你都不會躲,再難的事兒隻要你在,就都能解決。」


    「這不是普通的我們平時碰上的事兒。」單羽說。


    「越久越難麵對,」陳澗說,「到他們死了,你就沒機會了。」


    單羽挑了挑眉毛,沒說出話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澗猛地迴過神來,有些著急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單羽說。


    「我……我就是順著腦子裏想的就說了,但重點不是死不死的,」陳澗看著他,「你知道吧。」


    「知道,」單羽笑笑,「挺好的。」


    「略微放肆了。」陳澗有些不好意思。


    「就喜歡你放肆點兒。」單羽說。


    陳澗沒說話。


    單羽抱住了他,陳澗停了兩秒,也伸手摟住了他的腰。


    在他背上輕輕拍著。


    胡畔從會議那邊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抹著臉。


    往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她腳步頓了頓,單羽甚至能感覺她蓬鬆的爆炸頭都更蓬鬆了。


    他抱著陳澗沒有動。


    隻是把食指豎起放到了唇邊。


    胡畔迴頭往會議室那邊看了一眼,後麵還跟著陳二虎他們。


    單羽鬆開了陳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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