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窗戶都開著,穿堂風就沒停過,陳澗站在水台後頭也擋不了風,他已經開始期待陳二虎快點兒來扔石頭,甚至想著要不晚點兒就給陳二虎打個電話。


    你再去砸一次,癱瘓老闆一害怕就會主動來找你們合作了。


    「單老闆!」趙芳芳並不清楚他倆的計劃,非常不高興地皺著眉拿著一塊抹布下了樓,拉著窗簾晃了晃,「這窗戶都開著是要幹什麽啊?風這麽大,灰都吹進來了,我剛做完的房間啊!而且從外麵看著跟鬼屋似的!」


    這倒是實話,枕溪整體的設計是偏復古的,窗戶用的都是全開的復古平開窗,加上飄忽的窗簾……


    「別是太嚇人了人都不敢來扔石頭了吧?」陳澗小聲說。


    「膽子這麽小的嗎?」單羽就站在門邊的一扇窗前。


    「怕鬼是基因裏帶的。」陳澗說。


    「你基因裏好像沒帶?」單羽迴頭看了他一眼。


    「帶了的,」陳澗說,「隻是有很多東西排這個前頭,我倒是感覺你好像沒……」


    「關窗戶啊!」趙芳芳喊。


    「關關關關,」單羽指了指陳澗,「你去幫趙姐關一下窗。」


    「……就多餘打開。」陳澗往房間那邊走過去。


    還沒走到走廊,前廳左邊的一片紗簾突然高高揚起,擰成一束直指陳澗。


    在趙芳芳驚恐的尖叫聲裏,繃直了的紗簾裏裹著的一塊石頭擦著臉落到了他腳麵前。


    這他媽是衝著砸人來的。


    而且還不是隨機砸的,砸的就是陳澗。


    「狗東西。」陳澗隻愣了半秒,撿起石頭就往門口沖了出去。


    「哎!」單羽喊了一聲,「別去!」


    但為時已晚,陳澗的速度仿佛他的棒球棍,隻是沒能轉迴來,他「別去」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陳澗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


    「操。」單羽有些無奈,平時看著挺沉穩的一個捲兒,關鍵時刻突然炸了。


    陳澗衝出去的決定是一瞬間做出的,陳二虎如果不衝著人砸這塊石頭,他就會按著單羽的計劃走。


    但這石頭要沒被紗簾裹那一下,是會直接砸到自己頭上的。


    這就得另說了。


    他會退讓,很多時候他都會盡量避開衝突,平和地處理矛盾,他會周旋,也會服軟,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是怕事的,因為他的生活經不起除了生活本身之外任何多餘的波折。


    但如果退讓不能讓對方滿意,他也會硬碰。


    他現在就是要讓陳二虎知道,不管砸石頭的最終目的是什麽,這一塊兒衝著他腦袋就是不行。


    一衝出門外,就能聽到風聲裏有雜亂的腳步聲,就在正前方的圍牆外麵,要從院門繞出去,可能會追不上。


    陳澗沒有停下,直接對著圍牆沖了過去,圍牆也就不到兩米,蹬一下就能翻出去。


    翻上圍牆的時候他看到了跑在中間的陳二虎,直接跳下去就能砸到陳二虎的臉。


    但他稍微頓了頓,選擇了靠後一些的三餅。


    不能動陳二虎,還是得給他留點兒麵子。


    陳澗躍下牆頭,落在了三餅身邊,起身的時候往上跟著就是一拳,打在了正好轉頭看過來的三餅的下巴上。


    三餅驕傲地一揚頭,往後飛了出去,重重摔進了路邊的溝裏。


    陳二虎聽到動靜的時候就停了腳步,他是仗義的二虎哥,立馬就轉頭瞪著眼過來了,壓著聲音罵了一句:「是他媽誰敢!」


    「二虎。」陳澗轉過頭看著陳二虎的眼睛,把手裏的石頭扔到了他的腳邊。


    陳二虎在跟他目光對上的時候不受控製地閃躲了一下,陳澗這眼神不常見,但陳二虎是見過的。


    這是他生氣了。


    上次見到陳澗這樣的眼神,還是前年,被大虎幾個手下圍攻的時候,在幾根鐵條的亂掄中他用拳頭砸斷了其中一個人的小臂,一肘子往牆上砸碎了另一個的掌骨。


    大虎這兩年都沒再找過陳澗麻煩。


    「看著跟土狗似的,逼急了張嘴咬的是喉嚨。」


    陳二虎攔了一下準備往前的跟班兒,看著陳澗:「怎麽是你?」


    「差點兒砸到我了。」陳澗說話的時候,之前的眼神已經消失,看上去就像是正常地來解決一下誤會。


    「砸什麽?」陳二虎必不能承認。


    「二樓玻璃也是你幹的吧。」陳澗說。


    「瞎他媽說什麽呢。」陳二虎堅持著不能承認的原則。


    「這兩天有空過來一趟,」陳澗說,「單羽正想請你們過來呢。」


    「什麽?」陳二虎愣了。


    「沒打起來吧?」趙芳芳站在門邊,探出半個腦袋想聽圍牆外麵的聲音。


    「能聽著麽?」單羽問。


    「聽不著。」趙芳芳搖頭。


    「聽不著還聽,練功夫呢,」單羽說,「先去關窗戶吧。」


    「你說非打開個窗戶幹什麽,」趙芳芳一邊小跑著去房間裏關窗一邊抱怨,「一會兒下雨了屋裏都得濕……」


    單羽起身,坐到輪椅上,拿過一邊的棒球棍,控製著輪椅往門口開了過去,棒球棍在地磚上拖出一串清脆的金屬音。


    陳澗走進院門,手裏夾著一根沒點的煙。


    看到坐在門口的單羽時,他停了下來。


    單羽整個人都在逆光裏,隻有一個他和他棒球棍的剪影,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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