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媽媽家裏的事,你知道多少?”


    陶管家一時茫然,“伯爺,老奴比姚氏進府晚,她是在夫人年幼時就來的。對了,聽說她有一女與夫人同歲,在夫人身邊做丫鬟,後來被夫人許了人家,也不知道許了誰家。”


    “那除了她,就沒有人知道我娘最後的時間都發生了什麽事嗎?”


    陶管家仔細迴憶,容夫人最後的時間,身邊確實沒什麽人了,姚媽媽是跟了幾十年的人,另有兩個丫鬟,這邊剛一咽氣,就被楊氏賣了,眼下竟是一個知道內情的都沒有。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全心全意相信某個人的時候,她說什麽你信什麽,現在起了懷疑,又發現過往種種是那麽不可推敲。


    就那麽巧,容夫人死了,所有的丫頭婆子都不見了蹤影,就一個親手藥死主子的老奴,一找就找來了。


    陶管家大冷的天頭上冒冷汗,“她有一個娘家侄子,是靠她接濟過活的。別的?別的……對了,夫人死前半個月,趕走了一個灑掃丫頭,叫秋葵。其他的,老奴也不知道了,老奴當初糊塗,並不是夫人的心腹。”


    容棠立即下令,“容萬裏,立即去查秋葵和另外兩個被賣掉的丫頭,看還有沒有線索。”


    容萬裏領命而去。


    “還有,請姚媽媽過來,我有話問她。”


    姚媽媽被叫過來,態度一如往日恭敬,但容棠第一句問話就讓她慌了神。


    “姚媽媽,你自己跟我說過,是我母親不想拖累我,讓你買了毒藥自戕,你告訴我,你買了什麽毒藥?我娘死前是什麽反應?她痛苦不痛苦?那藥是在哪裏買的?哪個大夫開的方?哪個藥鋪撿的藥?藥鋪知不知道吃了會死人的?”


    姚媽媽一張臉全沒了血色,“小伯爺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


    “很突然嗎?”


    容棠解下手腕上的佛珠,一個個的撚,“這段時間吃齋念佛,偶有所夢,夢見亡母泉下哭泣。我做為兒子,實難安寢,問個清楚明白,也好在年關給她做場法事。怎麽,姚媽媽很難迴答嗎?藥是你親自買的,難不成也忘了?”


    姚媽媽嘴唇顫了幾下,說不清是後悔還是如何,最後在一圈眼神的逼視下,說出了藥堂的名字。但在最後,她還是加了一句,“藥鋪裏不賣毒藥,是老奴自己在野外尋的斷腸草。小伯爺,真的是夫人下令的,老奴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弑主。”


    容棠以手撫額,輕聲說道:“是不是,查過之後就清楚了。”


    姚媽媽一臉死灰,“小伯爺是懷疑老奴嗎?如果是這樣,不如賜一碗藥汁,也賜死老奴去陪夫人好了。”


    容棠不與她多說,讓容慎寫了供詞令她畫押,“你看清楚了,這上麵每一個字,都是你親口說過的,你認不認?”


    姚媽媽識些字,看了自己的供詞,確實沒有冤枉她的言辭,就連她一力主張的,是夫人命她準備的毒藥,也寫的明白。


    “是,老奴認。”


    “認就畫押。我會去調查,查清楚你沒有說謊,也並不會把你怎麽樣。可你要是說了謊,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姚媽媽眼看此情此景,不畫押是不成的,咬著牙畫了。


    “容千奇,把姚媽媽畫的押送去京兆府備案,另外請京兆府派人來核實,咱們並沒有對姚媽媽逼供行為。”


    姚媽媽一臉慘白退了下去。


    容千奇趕在京兆府關衙之前把畫押送了去,南宮璟不明所以,還是派了一個衙差來核實,證明姚媽沒有被打罵逼供。


    衙差一走,容秀語出怨懟,“棠哥兒,這是做什麽?姚媽媽向來做事本分,你這樣一鬧,她還有什麽臉麵?”


    容棠感覺好笑,“太夫人,你是不是越活越糊塗了?我在查我母親的死因,你讓我顧一個婆子的臉麵!是她親口承認要殺了我母親,我要查一個真相而已,很過分嗎?”


    容秀一時也無言,半晌道:“過去這麽久的事了,我相信姚媽媽不會故意弑主,要不然,她怎麽一見麵,就主動說起了這事?當然是心懷坦蕩才會如此。不然一個字不漏,誰又知道她這麽做過?”


    這也是容棠感覺不對勁的地方,按說她不提起,自己也永遠懷疑不到她會下藥毒死主母。


    “這事我會查清楚,太夫人也不必過於擔心,就像你說的,她問心無愧的話,我也不會把她怎麽樣。對了,明天司馬家辦宴會,你做為建安伯府太夫人,要不要同去祝賀?”


    容秀顯然興趣不大,“帖子也沒送進府來,我便不去了,眼看著就要過年,我想買點年貨去容家村走一遭。”


    “村裏走過禮了,收迴來的那些太夫人沒見嗎?”


    容秀顯然是有些不高興,“棠哥兒,一家人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從前容錚還在時,每年都拉好幾車米麵肉去分,也沒讓村裏人還禮,那才是幫扶。你前腳送去,後腳收迴來,族人一點好處沒落下,走這一趟有什麽意義?唐小姐成了郡主,那是她的榮耀,但和咱們族裏人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走這一趟,也是為了挽迴你的聲譽體麵。”


    容棠笑了一下,笑容不達眼底,“原來太夫人覺得沒有白給族人禮物,就是失了聲譽體麵。”


    容秀仍是皺著眉,“我真是不明白,你已經承襲了容家的爵位,得到這許多家產,給族人一點好處有什麽好計較的。反正不管你怎麽說,我一定要走這一趟。”


    眼見得她語氣竟然強硬起來,別過臉去,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容棠感覺無比怪異。


    什麽叫做他已經承襲了“容家”的爵位,得到了“許多”家產,什麽叫做和族人“計較”得失?


    “行,太夫人如果覺得送的東西少了,明天你再送一些。”


    容秀扭過頭來看他,“你說真的?我可以支銀子采買物品?”


    “可以。”


    容秀咬了咬唇,又說了一句,“棠哥兒,你要是真聽太姑奶奶的話,唐小姐你不娶行不行?”


    “太夫人給我一個理由,又有長輩指腹為婚,又有陛下聖旨賜婚,我用什麽借口不娶?”


    “因為……”


    容秀嘎嘣住嘴,爾後扭過臉去,“算了,往後再說,總之你好自為之。”


    容棠哪怕莫名其妙,也是忍耐至極限,以他的脾氣,幾乎馬上就要發火的。虧了容戰向他使眼色。


    “太夫人歇著吧!”


    他這邊一走,容秀幾乎癱了,掩麵泣道:“姚媽媽,我剛才好怕,他手段狠毒,和我又不親近。”


    姚媽媽安撫她道:“太夫人莫怕,他這不是也答應了嗎,說明他就心虛。”


    容秀用手擰了擰帕子,咬著唇道:“姚媽媽,你說金士釗知不知道容棠不是他親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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