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寧帝指著眼前光芒四射的腦袋,驚愕異常,“愛卿,你這是信佛信大發了,當和尚去了?”


    容棠鼻子一酸,心裏那個委屈再也控製不住,抱著龍腿嚎啕,“陛下……”


    何大伴急忙攙扶,也是跟著問怎麽地了,李德全跪下眼淚汪汪道:“陛下,一言難盡,天冷,迴宮細說。”


    君臣迴城,宣寧帝脫下自己的披風給容棠披上,親手拉上帽兜,嘴角詭異的笑容差點都抑製不住。


    這一路行走緩慢,數千禁軍開道,護著禦輦,左右是百官,其後是容家新軍,再其後,就是南帝棺槨和一眾欽犯,司馬智押陣。


    鄭九一行沒有和他們同行進城,他在百裏外已經和大軍分道揚鑣,人家是南征功臣,他是來投親的,張揚不了。


    大街上早已清道,圍觀百姓和官眷都在兩旁酒樓店鋪,底層的翹腳,樓上的也都探出頭來。


    陛下親迎,那是多大的榮光,隊伍行至前門大街處,陶管家和一眾伯府下人激動鼓舞,“是我們伯爺迴來了,陛下親自接的他……”


    有多少年了,建安伯府沒有這麽榮耀過。


    一場熱鬧過後,遣散文武,宣寧帝獨把容棠叫到禦書房,再也憋不住問題,“說,這禿頭……這光頭……這頭發怎麽沒的。”


    容棠又想躺地上打賴,一摸地上冰涼,趴不下去,隻能站著委屈。李德全適時替他開口,“陛下,這事說起來邪門了些,建安伯也沒幹別的,就是安置流民缺衣少食,沒辦法進山圍獵,如此這般。”


    李德全沒有親眼見到將士如何斬殺生獸,隻知道每次收獲都不小,眼瞅著是把那一片都捉盡了,也不知道怎麽辦到的。


    宣寧帝聽得一愣一愣的,“是說獵殺過甚,傷了天和?”


    容棠語氣殃殃,“大抵是這樣。”


    “哦!還好吧!”


    宣寧帝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他,話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容損毀,但這娃也倒黴了。


    容棠委屈巴拉道:“當時隻想著江南子民也是大越子民,殺幾個畜牲好過餓死百姓,嗚嗚嗚……”


    宣寧帝動容,他是個皇帝,但凡有法子,也不想平白餓死百姓,這也是當政的一種失敗。


    “愛卿做的很好,些許頭發,不必放在心上,上京有最好的假發師傅,定能給你做幾個漂亮的,換著戴。”


    說完,他自己嘴角都翹起來了。


    何大伴一看宣寧帝快要控製不住笑容,幹咳了一聲,宣寧帝整肅麵容,“建安伯你可知罪。”


    容棠還沒動靜,李德全禿嚕躺地上了,“陛下饒命。”


    容棠偷偷拽他,傻呀,還沒怎麽地呢,先求饒了。


    何大伴瞅了瞅地上,轉身拿了個大墊子鋪地上,容棠順勢躺了上去,“陛下,臣冤枉。”


    何大伴下令,“抬上來。”


    就有兩個禁衛軍抬了口大箱子進來,放在容棠身邊。


    宣寧帝用手一指,“你自己看看,這都是參你的折子,江南的,江北的,雪片似的,都扔你身上,能把你埋嘍。”


    李德全渾身顫抖,容棠都沒眼看,活動了一下身子,伸手拿幾封看。


    上麵曆數容棠行軍途中威脅,恐嚇,偷竊,強搶財物糧食,其手段之卑劣,令人發指。


    “這些你認不認?”


    容棠把頭一低,“冤枉,臣沒幹過,臣是老實人。”


    “你還老實!”


    宣寧帝拍了一下禦案,“人家都拿證據來了,看你怎麽狡辯。”


    嘩啦扔下來一疊紙,原來都是容棠簽過的借據。


    他道:“陛下,既然臣寫了借據,這就是借貸行為,怎麽還算搶了?誰搶完財物還給寫借據的?”


    宣寧帝頓住,好有道理……


    隻見容棠把借據都撿起來,攏成一大把,扔進了碳火盆裏,頓時燃起火頭,唿唿燒得歡實。


    宣寧帝驚愕,何大伴麻爪,李德全哆嗦,容棠咧嘴笑。


    宣寧帝抄起鎮紙扔他,“你還敢笑,你當著朕的麵敢燒證據……”


    容棠順勢把鎮紙揣進懷裏,“什麽證據?”


    “借據。”


    容棠拍拍手,“我天,誰這麽傻,把借據送到欠債人手裏的?陛下,臣借糧的時候曾有言道,是替陛下征借糧食,來年年成好了,拿借據給朝廷兌還。這借據到了陛下手裏,臣以為還過了呢。誒,陛下,還過了對吧!”


    宣寧帝瞪他一眼,還個屁,他拿什麽還。


    不過,這些人沒有任何證據就來誣陷容棠,也著實可惡。


    “何大伴,把參建安伯的折子都燒了。再有參奏的,讓他們拿證據出來,沒證據就是汙蔑,全抓了。還有,手裏有借據的,朝廷認賬,至於什麽時候還,得看年景。沒有借據的,朕也無能為力。”


    趴在一旁的李德全剛鬆了口氣,誰知宣寧帝又往前傾了傾身子,“這些小人物朕能替你擋了,還有兩家,你得自己解決。”


    容棠眨眨眼,“誰呀?”


    “崔家,王家。”


    容棠腦筋飛快轉動,崔家的沒少動手,這王家是怎麽迴事?


    何大伴見他茫然,提醒道:“半個月前,江南王家的遠支,一個縣令派人飛馬告狀,說你搶了他全部身家十幾萬兩……”


    李德全剛平靜的狀態又不好了,那心虛的樣子讓人沒眼看。


    容棠嘿了一聲,“訛人不是。李公公,你不記得這個縣令了嗎?他被人劫了道,是咱們救了他全家性命,現在來訛咱們。”


    李德全哆嗦道:“陛下,老奴記得,是個窮鬼縣令,妻妾五個,庶子女八個,都還給他了,不信這裏有收條。”


    他在隨身的大包袱裏扒啊扒,扒出了王縣令的收據,上麵明明白白就有親筆簽字。


    宣寧帝嘶了一聲,用手摸胡須。


    “陛下您想,他那一縣百姓都逃荒了,窮成那個鳥樣子,想來他也是個清官,必然不會搜刮民脂民膏,哪裏來的十幾萬兩家底?”


    何大伴點頭,“有道理。”


    轉而向宣寧帝道:“這狀子是王丞相幫忙遞上來的,不如請王丞相再去問問,是不是搞錯了,誤會了建安伯。一個窮縣縣令有十幾萬家底,那是貪汙了多少,搜刮了多少才能攢得下來。”


    宣寧帝道:“言之有理。你去問吧。”


    容棠趴了一會,索性盤腿坐起來,“至於崔家,或許陛下再派人請崔家人來當麵對個質,臣拿崔家的糧食都有理有據,他要說臣搶了,也請拿出證據來。”


    宣寧帝斜眼睨他,“你真是不怕?”


    容棠拍胸,“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俯仰無愧,不怕。”


    宣寧帝似笑非笑,“那你再跟朕解釋一下,南朝二皇子怎麽消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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