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臉色極其難看,扭向一邊,“鳳鄉君,既然是你與我兒結緣在先,說明一切皆是天意,你就莫要無謂掙紮了。來人,把她送入洞房。”


    說得好聽是送入洞房,不好聽就是打算用強了。鳳輕輕一直好奇他們家哪來的底氣就敢搶她,由著她們被推進了一個房間,咣當鎖了門。


    側間裏推出來一輛輪椅,傅清石半邊頭發散下來,他卻不敢看鳳輕輕,抿著嘴一言不發。


    鳳輕輕道:“傅清石,這是你自己的意思嗎?”


    傅清石的臉扭得更遠,輕聲道:“對不起。我知道救我的是你,可我……我還是更喜歡她。感情的事勉強不來,我雖然給不了你這顆心,但你日後是傅將軍府唯一的嫡長媳。”


    鳳輕輕都給他氣笑了,“傅清石,要不要聽聽你自己說了什麽可笑的話?你現在什麽狗樣子自己沒點數,不妨撒泡尿照照加深印象,娶我,你配嗎?”


    傅清石隻不說話,木然的臉扭向更加看不到鳳輕輕的方向,推著輪椅往迴走,便在這時,房門打開又關上,進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傅應石一臉猙獰晦暗,步步緊逼,“鳳鄉君,等你成了我們傅家的人,生米煮成熟飯,你就沒有退路了。”


    他一邊走一邊脫外裳,鳳輕輕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今天是你哥哥娶親,但進洞房煮飯的人是你?”


    傅應石語氣十分粗暴,“和我哥哥定親的人總歸是你們姓鳳的,她不願意,換成你也一樣。”


    鳳輕輕仍是心平氣和,再次確認,“傅二公子,請你正麵迴答,你們一家知不知道這樣做是不道德的?還有,你確定明知道這樣不道德,還要強行在你哥哥的婚房裏煮飯?”


    傅應石麵色惱怒,從身份尊貴的將軍嫡子變成啥也不是的庶民,他正無法適應轉變,娘忽然對他說,隻要哥哥娶了鳳鄉君,一切還有翻盤的可能。


    由奢入簡難,他不要做一事無成的庶民,他要做貴公子,而要付出的,不過是替哥哥入洞房,若是這一次鳳鄉君懷上一男半女,她就徹底跑不了了。


    “哪來這麽多廢話。”


    羞恥的盡頭是無恥,他向鳳輕輕撲過去,鳳輕輕震開背後繩索,旋身一個輕掠,抄起了牆上一把裝飾用的劍。


    劍是裝飾用的,但也是精鐵打製的,隻除了沒有開鋒。傅清石轉過去的身子隻感覺一股巨力襲來,緊接著胸口一涼,又巨痛無比。


    他費力的低頭望去,隻見一柄未開鋒的劍尖穿胸而過。


    下一刻,他聽到了後背弟弟嗬嗬的怪聲,他立即就明白了什麽,臉色由驚愕轉為恐懼,“你……你……”


    鳳輕輕圍著他們看自己的傑作,親兄弟倆,背對著背,中間還隔著輪椅靠背,死生不複見,完美。


    傅清石絕望的眼神迷離了,死之前,他還聽到了更絕望的,“不會讓你們很孤單,傅夫人會去陪你們。”


    想要求情的手抬起了一寸,軟軟的垂了下去。


    鳳輕輕撫平被婆子們抓出來的衣裳褶皺,迴身來到門口,一腳踹出,鎖緊的門連同守門的兩個婆子飛出去半拉院子,正被趕過來的鄭九看個正著。


    白衣如仙,前襟噴濺了朵朵紅桃,豔麗刺目。


    鳳輕輕優雅的把幾絲散發抿到耳後,“不好意思鄭大人,我剛剛殺人了。噢,是他們想殺我,我自衛反擊的。”


    傅夫人跌跌撞撞跑進來,看見鳳輕輕白衣上的血跡一陣眩暈,尖聲道:“你做了什麽?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傅夫人你真是可笑,做壞事被反殺不是很正常嗎?既然你們信奉自然法則弱肉強食,如今我強你弱,死,是必然結果。還有,我看你們傅家還有精力幹這些肮髒事情,想必吃得太飽的緣故,從明天起,你們傅家的糧食份額就沒有了。”


    傅夫人完全聽不到她說什麽了,撕心裂肺的狂叫:“啊……啊……清兒,應兒,我的兒啊……”


    屋裏的慘狀觸目驚心,由於這把劍是沒有開鋒過的,刺穿兩個人需要更大的力氣,也造成了更大的傷口。地上的血猶如溪流蜿蜒流淌,半個屋子都已無從落腳。


    傅夫人隻看了一眼,嘎嘣倒地。


    鄭九盯著傅氏兄弟的死狀,忽然感覺很可笑,他一直都知道鳳輕輕不是那麽弱的人,可心底裏為什麽就從不承認她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隻以為她不躲在自己後麵就活不下去?


    終究是自己太狹隘了,潛意識從來把女人當成依附男人的弱者,而不覺得她能與自己並肩而立。


    行至前院,見為數不多的婢女婆子驚慌失措的奔跑,鳳鄉君已經說了不再供應傅家糧食,繼續待下去,她們也隻能餓死,都趁著傅夫人暈到逃離傅家。


    一個婆子看見地上的墜子,想著能換幾個錢,彎腰撿了起來,而鄭九卻感覺這墜子很眼熟,上前一把奪過。


    翻轉後麵,果見上麵刻了一個鄭字。


    “這是哪來的?”


    他厲聲喝問。


    婆家一顫,也不敢要了。


    “鄭大人,這是大公子帶許多年的,原以是鳳大小姐的,誰知道今天又說是鳳六小姐的,鳳六小姐看見了,卻又不認,給扔了。”


    鄭九一陣眩暈,這當然也不是鳳六的,最初卻是他的。


    那一年他十三歲,跟著母親去鳳家賀四房得女。當時他看到新出生的女嬰粉白可愛,就說等長大了嫁給他,還把貼身的玉墜子也送了出去。


    可是後來,母親很不喜歡鳳四夫人謝氏,再沒帶他去過,而他自己,一年一年,忘記了當初說過的話。


    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還指望別人幫他記得嗎?鄭九望著失而複得的墜子,忽然無聲而笑。


    鳳輕輕走出傅家,馬夫人正往這邊趕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天菩薩……嗬……嗬……他們好大的膽子……嗬……嗬……鳳鄉君,你沒事吧?”


    鳳輕輕語氣輕淡,“沒事。”


    馬夫人擦著臉上的汗,就看見了鳳輕輕衣服上的血跡,“天菩薩,這是誰的血?”


    “還能有誰?傅家倆半吊子的,沒什麽大事,就殺了倆人!”


    馬夫人聲音戛然而止,鳳輕輕要殺人,肯定不會是倆丫頭婆子,而能倆人一塊提及的,也就是傅夫人視若生命的兩個兒子。


    等一下,殺人了……


    馬夫人身形微晃,感覺頭腦暈眩,再看鳳輕輕,便覺得完全不一樣了。


    她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閨閣小姐,是超脫於女四書束縛之外的人物,是餘生她需要仰望的存在。


    鳳輕輕感覺好笑,“馬夫人看什麽?”


    馬夫人聲音訕訕的,“我原本還想著,過段時間,替我兒子向你提親的。是我想當然高攀了。”


    鳳輕輕一愣,心下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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