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窺探讓巧巧又一次憶起曾經的苦難,極度的悲傷讓整個意識世界變得昏暗灰紅,透著死亡的絕望。容棠知道不能再繼續了,不然會給小姑娘留下永久悲觀的情緒。


    他最後問了一句,“南朝什麽時候滅亡的?”


    巧巧遲疑了一下,她隻是一種低層村女,並不知道國家大事,但容家村離上京很近,即使不去刻意打聽,也還是能知道許多偏遠地區不知道的事,例如北朝大軍什麽時候出征,什麽時候凱旋。


    “明年……”


    問完了想知道的問題,容棠猶豫著要不要清除巧巧這一部分記憶。畢竟她上一世隻經受了苦難,並沒有學到能夠讓她安身立命的本事。既然這段記憶讓她恐懼害怕,那不如全都忘了,重塑全新的人生。


    “巧巧,你做噩夢了,不要害怕,棠世子在這裏,會幫你打跑惡人。你好好睡,醒了就不記得了。”


    歡快的曲子又一次響起,巧巧自迷糊中清醒過來,感覺有什麽東西遠離了自己。


    她記不起來,卻對自己睡覺感到很不好意思,每次聽棠世子彈琴都睡覺,她真是一頭牛。


    讓春草帶巧巧去睡後,容棠陷入一整夜的思考,這個世界終於印證了他曾經的猜測,前世今生,因果循環,你穿越他重生,他想翻盤登臨高位,你要生存則必須掙脫一切枷鎖。


    “南宮衍,你以為有了上一世記憶就能趨利避害了?其實不然。我這隻蝴蝶自千年後飛來,不過才扇了幾次翅膀,就已經顛覆了你上一世的認知。可歎你毫無所覺,一根筋的按照自己思路一路狂奔,親手讓南朝提前滅亡。不好意思,哪怕重新來過,你也不配那個位置。”


    不是他心狠無情,非要掐滅南宮衍的夢,是數月間與他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鋒,他沒有從南宮衍身上看到人格魅力。


    重又寫了信,天亮既讓容萬裏送過去,伸了一個懶腰,感覺才剛上床上一躺,大門又被拍響了。


    守夜的容千奇敲窗,“主子,村裏又出事了。”


    做為守夜人,他清楚主子幾乎一夜沒睡,剛躺下不到半個時辰,但這一次也是人命關天,不能不喊他。


    容棠披衣起來往外走,“又怎麽了?”


    容千奇邊走邊說,“是七太爺家的大憨子,他昨天沒迴來,潛伏在大洪村,三更半夜爬進洪秀才院裏,趁洪秀才起夜,用大石頭砸斷了他的腿。大憨子沒逃出去,被洪家村的人抓住打了個半死,現在押過來找咱們討說法了。”


    容棠頓了一下,“把人都叫起來,先把大憨子搶過來治傷。”


    容千奇應一聲響,還沒等張嘴喊,容戰,容萬裏都起了。


    “抄家夥,先搶人。”


    來拍門的是容大江,臉色十分不好看,“大憨子是給雪雁報仇,世子,他雖然闖禍了,念在同宗同族,救他一條性命。”


    他話音還沒落下,三條人影飛縱出去了。等他們趕到現場,大憨子已經被搶過來,送去給張破軍治療。


    兩邊村民對峙,哪一邊都有百十個,不同的是大洪村來的都是姓洪的一族,容家村這邊的是全民皆兵,除了孩子,都上。


    大洪村比容家村大,要按壯勞力人數,屬實戰力高過容家村,剛才兩邊人持棍持棒的,都隻是吆喝,沒人先動手。


    原因是容家村人少且理虧,而大洪村也忌憚容世子,都等著容世子過來主持公道。


    結果容世子不按常理出牌,人沒到,先動手把兇手劫了,怎不讓大洪村村民憤怒。


    洪村長道:“容世子,咱們敬你是個上京貴族,來請你主持公道的,你怎麽不問青紅皂白把兇手搶走了?你這是要包庇本家罪犯嗎?青天白日郎郎乾坤,咱們這是上京郊縣,天子腳下,你就一點不顧王法嗎?”


    容棠坐在一個村民搬過來的椅子上,馬上就有大孩子給他扇扇子。他坐定慢條斯理道:“洪村長跟本世子說王法,那咱們就說王法。據本世子所知,容大憨子並不是無緣無故打傷洪秀才,是為了給自己妹妹報仇。”


    他看向容大江,“是這樣的吧?”


    容大江硬著頭皮道:“是這樣,九年前,是洪秀才派人打死了我們村李宗保,間接導致我們家雪雁難產而死。山不轉水轉,現在雪雁的哥哥報仇雪恨天經地義。要說犯法,那也是洪秀才先犯的法,要抓一起抓,要坐監一起坐。”


    狗剩跳出來補充,“你們也打傷了大憨子叔,算是和洪秀才扯平了,他可是殺了我們村的人。李家的叔嬸伯娘,你們說說。”


    李家一族原本對李宗保死活是不在意的,現在到了這份上,就是一塊狗屎也變成家族頂梁柱了,頓時幾個婦人幹嚎起來,其中尤以李狗蛋娘最大聲,“我可憐的大兄弟哎,你死的好慘……”


    哭嚎聲一起,容家村村民也理直氣壯了,一時間大罵聲排山倒海。


    洪村長氣瘋了,“你們,你們……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們還揪著不放,有意思嗎?在說那事就不怪我家秀才公,是容雪雁水性楊花,和人私奔,犯了村規大忌,打死都是該的。”


    “放你的狗臭屁,容雪雁看不上洪秀才,就是水性楊花了?再說既然人家不願意,他該退親退親,死乞白賴的不撒手,人家還以為他這個秀才老爺討不上媳婦,離了容雪雁要打光棍了。他是個秀才了不起了?誰給他的權力打死人?這事當年是哪個縣令處理的,竟然放這個殺人兇手逍遙法外,本世子倒是想追究追究。”


    狗剩又在一旁加大侮辱力度,“洪秀才年紀比雪姑姑大十幾歲,又老又醜,到現在也沒討到媳婦,他就是個沒人要的癩蛤蟆。”


    洪村長心裏一慌,當年這事出來,洪秀才也是出了銀子打點才擺平的,時隔多年,如果容世子非要追究,傳開了,洪秀才的名聲必然被毀。


    他嘴硬道:“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現在不提了,就隻說昨晚的事,大憨子打壞了我們家秀才公,容世子你看怎麽解決這事。”


    “倒反天罡啊!沒理的人要找占理的來討說法了。行啊,來人,拿我名帖去鎮上找高鎮長來主持公道。”


    洪村長嘶吼,“誰不知道,高鎮長和你……”


    “那就去縣裏,再不夠,去上京京兆府。總之哪怕你要告禦狀,本世子都奉陪到底,並保證你安全走到陛下麵前,幹不幹?”


    洪村長如同吹飽了氣的氣球,鼓了一會,突然就萎了,洪秀才就算是個秀才,還能和上京貴族比了?他是真沒想到,堂堂一個世子爺,會為了一個憨子做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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