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就笑他,“行了,這時候誇他了,剛被他忽悠入股鋪子那會,你是整天睡不好覺。”


    “那會鋪子還沒到他手裏呢。你看這會,鎮上的,縣上的鋪子都迴來了。不跟你老娘們兒說了,我找鋪子裏容掌櫃套個話去。”


    高鎮長剛出門,就遇到了來找他的各村村長,聽了他們的訴求,竟和自己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們是想聯合保舉容大江做裏正,然後願意在村務管理上奉他做老大,可對?”


    這個時代裏正和村長是有點區別的,雖然都是管理村子,村子人口少的,往往是村民自己選舉村長。隻有人口達到一定數額才會設立裏正,而裏正雖無正式品級,卻有官憑文書委任狀,相當於官府編外管理人。


    這個並不需要通過吏部,隻需要基層提名,交到縣令那裏蓋章即可,而縣令也會通過正常渠道逐級上報,一個國家的裏正多如牛毛,上麵基本連名字都不看,穩過。


    村長們都確認無誤,高鎮長道:“行我知道了,聯名保舉信給我,我進趟縣城說這事,你們迴吧。”


    村長們都不富裕,合乘了一輛牛車過來,沒必要都去縣裏了。


    且說鄭長治住在崔羨家裏過了一晚,第二天崔羨沒有上衙,特地陪著他在縣城裏轉悠,轉著轉著,來到了永寧巷容棠的鋪子門口。


    這幾天無論是布莊還是酒鋪都已經良性運轉了,買東西的人絡繹不絕,看得崔羨也是眉心一跳。


    或許,不用十幾二十年那麽久,他就可以迴本盈利了……


    啊呸,想什麽呢?他又不靠這仨瓜倆棗活著。


    鄭長治的眼卻盯在糖鋪子門口幾個排隊的小孩子身上,他們正挖空心思背一首兒歌,裏麵有十二生肖動物。可這幾個孩子明顯不太聰明,磕磕巴巴背不出來。


    小夥計說,“隻有最後一個名額了呦,誰背出來,這隻小老虎歸誰。”


    因著常有孩童在此排隊唱歌領糖,這個僅占了一節櫃台的糖品鋪子,迅速打響了名氣,縣城裏稍微有點小錢的人家,幾乎都在這裏消費過了。


    鄭長治指著糖鋪子,“這也是他的主意?”


    崔羨不想誇容棠,但他是個正派人,“是有點小聰明。但我最佩服他的不是做生意的手段,是他查賬的本事。”


    “他就這麽能耐?”


    “其實也不確定是他還是他的私人賬房,兩個人一起查賬。也可能是他的賬房,聽說以前就是做賬房的,容棠扳倒楊連業的賬冊就是他謄寫的。”


    鄭長治聽了略微好過一點,哪有人百事通曉的,正該是各有所長才對。


    正在這時,縣衙師爺來找崔羨,“大人,是高鎮長來了,他送來了六個村村長的聯名保舉信,保舉容家村村長做統管七個村的裏正。”


    大小是公事,崔羨讓鄭長治主仆自己溜達,他迴了縣衙見高鎮長。高鎮長如此這般連比帶劃,把六個村和容家村,其實是和容棠簽了種田合同的事說了,又說了水龍車的事。


    “容世子他有能耐,又願意拉拔鄰近村莊,咱們不就想著,用這法子綁住容大江,讓他帶領七個村共同富裕。雖然容大江自己沒什麽本事吧,他又能影響容世子,也算和村民們合作共贏。”


    見縣令大人一時不說話,高鎮長咬咬牙道:“咱縣裏發展好了,這也不是大人的政績不是?到時候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把容棠給他畫的餅,原樣畫給了崔羨。


    崔羨表情複雜,他當然沒有反對的意思,就是一時沒迴過神來,原來在他的治下,出現了糖高粱,水龍車這麽炸天的東西。


    這要是在偏遠地區,他做為一縣主官,該是第一時間知道的人,偏偏這裏是上京郊縣,偏偏容棠是上京貴族子弟,直接接觸工部衙門。


    然而不管如何,隻要不出他的縣,所有政績都歸他,一點毛病沒有。


    深吸了一口氣,把容大江的名字劃掉,改成容棠,然後就寫委任狀,蓋公章。


    高鎮長就大睜著兩眼呆住了。


    “正好你在,你親自送去吧。”


    高鎮長揣好了委任狀,一臉懵逼的往容家村趕。


    去大洪村退親的隊伍直鬧了兩個時辰才迴來,那一個個揚眉吐氣的樣子,別提多興奮了。


    在這兩個時辰裏,容棠也去看了建木工坊的地界,處在村西北一處向陽的沙石地,種不了莊稼,又在村外,別的村村民來上工,也不需要進容家村,以防窺視酒坊和糖坊。


    這一片地不完全是容家村的,還得花錢買地,容安正在計算是村裏出銀子買還是世子出銀子買,遠遠看見人都迴來了,就道:“世子,要不然去問問情況。”


    事實就是不需要他去問,春草就打聽的清楚明白,喜滋滋的來匯報,“少爺,可是去發了威風,咱村去人退親,那邊洪家一族還不願意了,直說要退也是他們退,不能給他家童生沒臉。結果三個太爺和洪家族長大吵特吵,三個太奶又蹦又罵,最出彩的是馬嬸子她們四個,一個頂十個,把洪婆子那點醜事宣揚的遠近皆知。後來洪秀才也出麵了,你知道嗎少爺,洪秀才在這一帶還挺有身份,往年有糾紛,哪個村都幹不過大洪村。今天村裏人豁出去了,逮住秀才也是一頓臭罵,大憨子還騎在秀才身上尿了一泡,把洪秀才惡心的連聲怪叫。再後來,洪村長威脅著說要報官,馬嬸子扔了一把銅錢在洪秀才身上,就說賠他衣裳錢,這事罷了。再鬧下去,他一個破秀才,還能大過容世子去。洪村長不敢多追究,洪家也怕事情鬧大了,連累洪童生名聲,灰溜溜的退了親。”


    聊起這種八卦來,興奮的小臉發紅。


    “大憨子?”


    容棠想了想,記起了這個人,是七太爺那房的,父母雙亡,他又憨傻,等於容家村守村人。到底姓容,也沒人欺負他,幫他收種,給他一口飯吃,餓不死。


    “大憨子雖然傻了點,力氣大,這次村裏人特意帶著他多出點力,也算三太爺多年看顧他的報答。”


    說著話,人也迴到了村裏,聽村民們還在七嘴八舌的熱烈討論大洪村發生的事。


    “大家靜一靜,我有話說。”


    容棠一聲令下,人群安靜下來。


    “在場的人裏,我不用特意數,大約各家各戶都是出了人的。首先我要說,這樣很好,這代表著咱們容家村人心齊,一家受了氣,全村都願意出力,這在往後的日子裏,誰還想欺負咱們村的人,就得好好掂量了。”


    村民嗡聲議論,“就是就是,這把洪秀才都打了,他們也沒敢怎麽樣嗎。咱們不欺負別人,可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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