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家在路上又給容棠說了許多侍郎府發生的狗屁倒灶事件。


    “金侍郎又告了好幾天假,被老夫人逼著去給楊家二老爺申冤,可哪有什麽冤要申,一百多個證人證明他們就是掉水裏自己淹死的,還有鄭家公子,和杜三爺的旁證,基本沒法查。金侍郎進宮叩請徹查,結果京兆府尹說金侍郎侮辱他的專業性,撂挑子不幹了,屍體拉到大理寺門口。大理寺卿以前得過金侍郎的好處,不得以再查楊二爺身邊的人,發現死的死了,活的一個也沒影了,並且據說偷了楊家夫人小姐的首飾,還被京兆府給搜過村。大理寺卿去問從水裏撈出來的財物哪去了,京兆府尹說賠給了下水救人殉主的幾個家仆家人,那幾家人紛紛表示很滿意賠償,不打算追究了。大理寺卿找不到突破口,這事就不了了之,按照家庭矛盾草草結案了。其實金侍郎也不想在侍郎府停屍治喪,是老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他答應的。現在整個上京都笑話他拿自己的府邸給小妾的娘家兄弟辦喪事,真是把大家規矩都扔了。不過我聽牆根聽到的,說老夫人是想在侍郎府辦喪事收一筆喪儀,也不知道真假。”


    容棠像聽笑話一樣聽完,楊連貴一家的死真沒破綻嗎?不可能,簡直破綻百出。但沒有證據,且明眼人都看懂鄭家和杜家都要保富新莊,誰去跟這兩家別苗頭?


    終究還是要記人情的。


    很快來到伯府門前,門裏有人探頭探腦,見了他立即衝出來喊,“少爺,我來了。”


    是銅錢,前幾天幾人說笑,要讓他替容棠哭喪來的,看來這小子倒有自知之明,一大早就來了。


    “喪儀準備了嗎?”


    銅錢道,“春草給了二十兩,太姑奶奶說不行,要讓拿二百兩,說會被人指脊梁骨。”


    “這麽多年吸容家的血,十個二百兩也也有了,我憑什麽還要給他們銀子?”


    容棠一邊說一邊吩咐陶管家,“現銀也不給了,去買金銀紙錢,買二十兩銀子的,全堆侍郎府門口燒了。既然是給死人的錢,他們活著的一文別想得到。”


    陶管家一邊稱是,一邊心裏暗歎世子對他這個爹是真狠啊!


    容秀聽說容棠迴來了,帶著姚媽媽來見他,“一大早是上哪去了?也不和下人說一聲,把我們都急死。”


    容棠能說什麽?


    換了衣裳出來,編了個假話敷衍過去。


    容秀又說起來,愁眉不展的。


    “小棠啊,對金家那邊不能太緊。人心都是向弱的,以前你親娘死了,你孤單守孝,又受了重傷,百姓都同情你。但現在你是世子了,那邊卻是死了五口人,老夫人也被奪了誥命,正是淒慘倒黴的時候,人心自然又向他們那邊傾斜,一句他們是長輩,你就沒有辦法了。”


    這話要是半月前說,容棠也許會顧忌一兩分,就在前幾天剛和容戰他們說過人設的問題,名聲那東西,已經是可要可不要了。


    “我知道了,禮數上不會差的。”


    足等了一個時辰,出去買紙錢的下人陸續迴來了,跟著送貨的多家白事鋪子夥計或推或用店裏車馬拉,足足送了幾大車。”


    “齊活,都堆隔壁門口去。陶管家,讓所有男家丁都去哭喪。銅錢,你打頭陣,給少爺哭得聲情並茂些,少爺有賞。”


    銅錢一聲“得令”,沒出大門就開始揉眼,把眼睛揉紅,伯府其他家長定小廝也當這次是表現的絕佳時間,個個如喪考妣。


    “我那越喊越遠的表叔欸……”


    銅錢來時請教了幾位有經驗的太奶,學會了哭喪的真諦,那是要哭著哭著唱起來,抑揚頓挫,聲情並茂,聽著雖然好笑,卻就是喪禮上的禮數。


    容棠一愣一愣的,歎為觀止,沒多少步到了侍郎府門口,讓人把幾車紙錢往地上一倒,開始點火焚燒。


    侍郎府守門人本就心都打鼓,上次和這位爺起衝突,府裏損失了幾十個壯年男丁,到現在也沒補齊,他是不敢上前多說話的,趕緊就進去稟迴報。


    話說今天楊連貴一家出殯,除了請來抬喪的,吊唁的是一家沒有,寒酸至極。金士釗正生著悶氣,隻聽門房顫聲迴報,“老爺,世子帶人吊唁來了,就在大門口……”


    金士釗切齒,“那個孽障還敢來!”


    二表哥的死要是和他沒關係,他這金字倒著寫。


    其實他真是冤枉容棠,容棠沒想立馬殺了楊家兄弟,是富新莊殘兵臨時起意下的手。但人死就死了,富新莊殘兵殺的,和容棠本人殺的,本質上也沒差別,外人都會算到容棠頭上。


    容棠表示無所謂。


    門口燃起了大火,七月的天尤其顯熱,離得近的都大汗淋漓,紛紛遠離,容棠熱得抄了折扇扇風,這也是換衣裳時順手拿的。


    十幾個家丁護院站在火堆外圈幹嚎,看見快燒完了,趕緊添上。話說二十兩銀子在有錢人手裏不算多,換算成金銀草紙,還相當巨款,一時半會看著燒不完。


    金士釗過來一看,嘴巴都氣歪了,抖著手大罵,“孽障,你敢在侍郎府門口燒紙錢?”


    容棠氣定神閑,“為什麽不敢?不是死人了嗎?給死人送的,不燒紙錢燒什麽?楊家兄弟愛錢如命,是自己不是自己的都敢劃拉,這一迴,我給他送得足足的,也讓一家子在地底下買個富新莊,繼續當老爺太太。大夥說說,本世子做事講究不講究?”


    伯府這邊的家丁護院紛紛發表看法,直誇世子爺太孝順了,太講究了,誇完接著嚎,“表叔哎……,怎麽就死絕了哎……”


    把後來一步的楊連業氣得倒仰。


    容棠還是第一次直麵楊家兄弟,楊連貴至死他都沒見過一眼,這楊連業剛從京兆府放出來,臉上的萎靡還沒褪幹淨,就又是一副你奈我何的狠樣子。


    楊連業長相酷似金老夫人,都是刻薄臉三角眼,渾身上下透著暴發戶的俗不可耐,是容棠最討厭的長相。


    “這位是楊家大爺啊!”


    他連表叔都不稀得喊。


    楊連業三角眼裏射出兇光,說話語氣卻十分卑微怯懦,“棠啊,我姑母說到底也是你親祖母,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你不要也把大表叔逼死啊!”


    侍郎府外麵還有不少過路的看熱鬧,他這話的意思,擺明了是說二表叔一家是被他給逼死的。本來嗎一切都好好的,他一賣富新莊,二表叔一家立馬死了,說沒關係都沒人信。”


    容棠沒有馬上答話,提了兩大串紙錢扔上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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