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地方小,春草扶了她起來,自己下了馬車守在外麵。


    姚媽媽單刀直入,“世子,大小姐雖然身體每況愈下,活不了多久,但當時想要等你迴來見最後一麵,也不是不可以的,你知道她為什麽死了嗎?”


    容棠睜大眼,“是金士釗……”


    姚媽媽搖頭,“是老奴我親自熬藥,送大小姐走的。”


    容棠心神俱震,“你……”


    姚媽媽平靜的道:“大小姐說,她不能活著。她如果不死,就永遠是金家的媳婦,永遠不能翻身。而你,也永遠放不開手腳。大小姐最大的心願是保住伯府的一切,讓金士釗什麽都得不到。現在在伯府裏麵,金家老婆子正衝向大庫房,你知道她想幹什麽嗎?侍郎府被小妾搬空了,金士釗急等著拿銀子救他兩個舅哥,還宮裏藥局的債。你還打算離開伯府,任由金士釗搜刮伯府嗎?”


    這一通詰問讓容棠沉默了幾息,正當姚媽媽以為打動了容棠,讓他放棄迴容家村,容棠開口了,“姚媽媽,你覺得我留在伯府,金士釗找我要銀子,我能不給嗎?”


    姚媽媽張了張嘴,無法迴答,好像也無法拒絕。


    “所以我離開,才真正能守住伯府。”


    他指著容秀道:“你是伯府老人,應該認識她吧?”


    容秀點頭招唿,“姚媽媽,我是容秀。”


    姚媽媽表情古怪,“你是秀姑奶奶?你不是……”


    “她還俗了,現在是建安伯在世上最親的長輩,伯府的太姑奶奶。從今天起,她就是伯府的真正長輩。姚媽媽想保護伯府不受損失,當知道怎麽配合太姑奶奶立威。馬嬸子,來福嬸子……”


    馬氏和來福嬸顛顛的緊跑幾步過來,“世子,喚我倆何事?”


    “你們留下來,幫著太姑奶奶管理伯府一陣子,算你們做工。”


    “好嘞!”


    容秀起身要下車,姚媽媽先一步下去,將她扶了下來,四個人一起站在了伯府門口。


    陶管家眼巴巴的道:“世子,你不留在府裏嗎?”


    容棠悶聲道:“不行啊,離太近了,萬一有人心懷不軌,本世子小命玩完。那什麽,看你還算忠心,本世子交給你一個重要差事。”


    聽說世子還要重用自己,陶管家擦了擦臉上的汗道:“世子吩咐,老奴誓死辦成。”


    容棠在車座底下摸索一陣,摸出一個張牙舞爪的大王八,鄭重的交到陶管家手上,“這個王八老是咬我,我也不能打死他,現在你幫我養著,偶爾給點吃的,餓不死就行。就是把這王八看緊了,這畜牲喜歡亂竄,注意把伯府和侍郎府相鄰的月亮門著人守好,別讓這王八這邊那邊兩邊跑,忘了哪邊是自己的窩。你可小心點養,別養死了,每個月帶到村裏本世子看一眼,隻要不死,你的月錢就不少。可要是變肥了,他吃進去的,可要從你嘴裏吐出來。”


    陶管家頓時覺得手上這隻王八真會咬人,將人撕碎的那種。


    “容棠!!!”


    聽的一字不漏的金侍郎,氣得眼冒金星。


    容棠不理他,手一敲車廂板壁,容七催馬起程,二十多人向西城門方向走去。


    不遠處,有人狂奔而來,近前了才看清,是富新莊二舅哥的兒子楊平,“姑父,不好了,有官兵抓了我爹,你快想辦法救他啊!”


    金士釗頭腦發懵,按說就算二舅哥在富新莊當莊頭搜刮了傷兵們,那也是建安伯府家事,隻要家主不追究,就是朝廷也管不著,萬料不到竟到了驚動官兵的地步。


    看起來陛下對此真的很惱火。


    “被抓去哪了?”


    “聽說是北山大營,帶隊的是姓鄭的一個千總。”


    那就是鄭長寧。金士釗眉頭緊鎖,他一直以為和鄭相是一個陣營的,大家都支持睿王。


    私心裏,他也知道這事不該管,就把兩個舅子推出去頂罪得了。可他也清楚,自己老娘不會同意這麽做。


    果然老楊氏聽說了此事,從伯府大門跑出來喊,“士釗,你不能見死不救,無論如何,你要把他救出來。”


    那就是要拿銀子啊!


    金士釗轉迴身要進伯府,誰知容秀幾人走進伯府後,一聲令下,關上了大門,任憑怎麽叫都不開。


    容秀更是在裏麵迴道:“金侍郎,府裏沒有男丁主事,隻有我一個婦道人家,不便招唿,還請迴侍郎府去吧。”


    伯府下人有了自己的主心骨,也不敢違逆新主人,死活不開門,金士釗恨得咬牙,隻得多走了一段,從侍郎府那邊進門。


    剛到大門口,京兆府又過來十幾個衙差,吆喝著要抓楊連業,楊連業此時正躲在侍郎府裏,好似得到了風聲,藏起來麵都不露。


    金士釗還想說楊連業不在此處,有衙差道:“楊連業打人搶東西,他兒子已經招認了,還說楊連業就躲在侍郎府。金大人,你要麽主動把人交出來,要麽小的們進去搜,不過一旦搜出來,金大人麵上需不好看了。”


    金士釗怒道:“本官還沒被罷官,還是從三品大員,京兆府尹不過區區五品,竟一點顏麵都不給本官嗎?”


    那衙差不卑不亢地道:“小人隻管奉命拿人,金大人要顏麵,自己找我們府尹要去。不過小的奉勸大人,去之前打聽下我們大人的脾氣,他可是為了公道,連聖旨都敢硬扛的人。”


    這都不用打聽,金士釗就知道。一年前四公主的駙馬謝謹之偷偷納妾,四公主發了瘋一樣將那妾室抓到大街上亂棍打死,又將駙馬打癱了。謝家不願意,告到京兆府,南宮璟那貨真就帶人到公主府拿人。


    當時先是皇後,再是太後,最後皇帝都下旨不得抓公主,提議宮內解決此事。誰知南宮璟跟他老爹寒王一樣,都是鐵頭羅漢,誓死不從,到底把公主抓迴京兆府審理。公主被關押十天,賠了謝家五萬兩銀子,幾乎把她的嫁妝全罰完了,這才做罷。


    金士釗不覺得自己比四公主關係更硬,咬牙暗恨,讓人把楊連業送出來。


    想來想去,楊連業犯的事頂多是欺負村民,手上沒有人命,頂多打幾板子罰點銀子,關係不大。


    倒是二舅子那邊惹了容家軍,此事可大可小,不小心應對,怕是真會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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