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高麓縣。


    高麓為平州首縣,取意高山,寓意此縣地勢高峻,山巒起伏。


    縣城背靠巍峨山脈,群山環繞,為縣城所在的平原提供了一道天然屏障。


    山間雲霧繚繞,宛如仙境,另有數條大河穿插,水路暢通無阻,平原廣闊肥沃,適宜農耕,地勢極盡優渥。


    高麓縣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曆史悠久,人口眾多,放眼關山道也是名列前三的富裕大城。


    但這些富裕繁華和普通人無關。


    原因倒也簡單,早些年,平州是天宗地盤,天宗一分為三後,平州成了天武派的大本營。


    天武派坐擁資產無數,放眼平州,隨手一指,但凡是塊良田,九成九都是天武派的田產,即便不是,也和天武派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比如遠房表哥、七大姑八大姨、幹娘幹女兒……


    總而言之,平州明麵上屬於西楚朝廷,本地人都知道,土皇帝是天武派,所有人都給天武派打工,神都蕭氏的手插不進這裏。


    天武派在這片基本盤深耕細作多年,廣收門徒,傳承分支眾多。


    之所以這麽賣力經營,一是不服天劍、天刀,堅信天宗正統在天武,二是辦學校收學生,屬於宗門賺錢的生計。


    我天武派憐大家修行不易,無處習得上乘武學,廣開門路,有教無類,收點學費不過分吧?


    學藝有成,又給你分配了工作,拿點提成不過分吧?


    你學了天武派的手藝,自幼服用的丹藥、修行的物資統統出自天武派,養成了習慣,形成了體係。日後還想上進,隻能從天武派購買丹藥資源,自己人,算你八折,不過分吧?


    不過分就對咯,趕緊掏錢,你不掏錢,怎麽進步,你不進步,天武派怎麽發揚光大!


    乾淵界有諸多一流勢力,這個套路早被摸清了,不隻天武派這麽操作,其他家也一樣,所以向遠行走江湖,才會看到一茬又一茬的江湖少俠。


    他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唿——韭菜!


    不對,是外門弟子!


    外門弟子越多,門派的影響力就越大,後期的收益也就越多,隻有他們進步了,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才能進步,這裏麵的道道,學問深著呢!


    誠如康師傅所言,通明師兄是誰,沒人知道,但要提及紀伯禮,知道的人真不少。


    天宗三分後,天劍、天刀、天武三家各有傳承延續,隨著時間推移,三家弟子交替權柄,一代新人換舊人,內部出現了家族式壟斷傳承。


    天刀有六脈,和向遠有過一麵之緣的宋北襄,就是那個泄露天刀絕學,被向遠偷師學會孤星追月的小年輕,他出身的宋家就是天刀六脈之一。


    天武派有七脈,也就是七個家族,輪流掌權,壟斷天武派上層,固化了階級壁壘,凡有優秀門人,基本都出自這七大家族。


    七大家族外的天才想進步,想習得真傳,唯有入贅這一條路可走。


    拜師都不行。


    我七大家族耗費兩千年,不知有多少先輩前仆後繼,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你一個泥腿子,資質好一點,就惦記著階級躍遷了?


    癡人說夢,下去吧你!


    紀伯禮所在的紀家就是天武七脈之一,老平州正黃旗,家中先輩把能吃的苦都吃了,到了他這一代就開始享福了。


    不過,紀伯禮並非紈絝弟子,或者說,有過一段紈絝的時間,浪子迴頭之後,修為突飛猛進,現為紀家話事人,說一不二的家主。


    得知師兄坐擁資產無數,是上市公司的ceo,混的億般般,向遠吃大戶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


    紀府。


    高門大院,門庭若市。


    府門前的廣場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各種豪華馬車、精致轎子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隻一個大門就養活了周邊幾條街的生意。


    當然了,這幾條街的房產都是紀家的,年年收租,年年租價上漲,一分錢沒給外人賺。


    向遠一臉雪白幹淨,立於廣場上,便如一個小嘍囉,無人問津。


    他看了看前方排隊遞介紹信的招待處,好一條長龍,又看了看紀府不算高的院牆,暗自冷笑一聲,乖乖排起了隊。


    逗比都先天了,他能受這委屈,不能夠啊!


    所以排隊的是沉穩。


    這麽沉穩,不排隊可惜了。


    向遠:(_)


    為什麽在哪都排隊,到底穿了還是沒穿?


    一個時辰後,向遠可算排到了前麵,兩手空空,一無介紹信二無名片,對記名的白胡子老頭道:“德州向遠,來找紀伯禮,你通報一聲,他就明白了。”


    沒有提及師兄弟的關係,康師傅說了,沒人知道通明是誰,既如此,師兄弟的身份不提為妙,免得初來乍到就給通明師兄添麻煩。


    至於報上姓名,空口無憑會不會被當成神經病,向遠絲毫不擔心,通明師兄這麽會算,肯定安排妥當了。


    白胡子聞言先是一愣,而後站起身,對左右道:“轟走,哪來的瘋子。”


    “……”


    tmd,本心道怎麽淨是一群坑貨!


    是不是沒正常人了?


    和這群蟲豸在一起,怎麽搞得好本心道!


    向遠被拒之門外,罵罵咧咧走出廣場,前方一輛車馬攔路,一隻手從簾子裏伸出,對他勾了勾。


    “上車。”


    向遠:()


    雖然還沒看到臉,但他已經知道車裏是誰了。


    向遠哼哼唧唧跳上馬車,挑開簾子坐了進去,入眼是一位三旬有餘的男子,陸小鳳一樣的胡子,苗人鳳一樣的高瘦身形,張開鳳一樣的出眾顏值。


    就有點虛,一副康師傅連喝三大缸,被幾十個妖女撿屍,第二天與世無爭的大賢者模樣。


    “問天師弟,有禮了。”


    “呃,通明師兄?”


    向遠不是很確定,眨了眨眼睛,師兄的形象和他想象中有億點差別。


    明明康師傅就威武雄壯,怎麽換了一個世界就虛了,總不能真被妖女撿屍吧?


    “正是為兄。”


    紀伯禮指了指車外,一臉看透世間浮躁繁華的淡然模樣:“你若走了正門,必會惹來不必要的關注,走了後門,有心人更多,隨我去別院,已備好酒宴,到那邊坐下來慢慢說。”


    “有勞師兄安排。”


    向遠撇撇嘴,懷疑紀伯禮是故意的,眼睜睜看著他排了一個時辰的隊,又眼睜睜看著他被轟出門外。


    明人不說暗話,什麽樣的師父教什麽樣的徒弟,白月師姐喜歡上高速,季慕青也喜歡上高速。到了缺心老道這裏,師父是個缺心眼,徒弟能是什麽好鳥!


    看人排一個小時的隊,也是夠閑的。


    這筆賬先記下,迴去就告訴缺心眼師父,師兄說他缺心眼!


    ……


    紀伯禮安排的別院遠離鬧市區,屋後還有一條穿插城池的河道,可泛舟而行,主打一個安逸。


    庭院裏,向遠坐在桌邊,沒有動筷子,盯著茶杯裏的枸杞,再看一臉人間不值得的紀伯禮,整個人都無語了。


    如果是演,自家兄弟沒必要,如果是真的,你不是一家之主嗎,怎麽混得這麽慘?


    見向遠一肚子問題,紀伯禮微微一笑,主動解釋起來:“為兄早年是個浪蕩子,得缺心眼師父點醒,才有了今日修為,但入世太深,走不出來,家族四處都需要我打點人脈關係,多娶了幾房妻妾,她們明爭暗鬥,各有利益,便苦了我勞心勞力。”


    聽起來真慘,可你分明樂在其中,嘴角比ak還難壓!


    向遠最煩這種左擁右抱的渣男了,不像他,不忘初心,始終如一,萬花叢中過,隻取一抹白。


    想到這,他也勾起了嘴角。


    不怪師兄,這ak是真難壓。


    師兄弟二人初見,一個算出對方不是什麽好貨色,另一個察言觀色,看出對方不是什麽好貨色,自己人,氣氛很快便融洽起來。


    “師兄,我之所以在無生界遇見康師傅,是因為……”


    “師弟不必解釋,都是缺心眼師父的手段,他這人總喜歡搞些新花樣,師兄懂的,你也不想的,沒他胳膊粗罷了。”紀伯禮樂嗬嗬道,有點幸災樂禍。


    行吧,你這麽懂,我就不編了。


    向遠點點頭:“師兄果真神機妙算。”


    說著,他取出缺心老道在獄中相贈的機緣,也就是那本沒有封皮相書,怨念滿滿道:“師兄,咱們本心道個個能掐會算,結果到了師弟我這裏,一直都是被人家能掐會算,這該如何是好?”


    紀伯禮翻了翻相書,撇嘴道:“師父拿你尋開心呢,這本書屁用沒有,他小時候淋過雨,不願隻有自己倒黴,特地在你頭頂招來一片雲。”


    向遠一點也不意外,隨手將相書收起,繼續聽紀伯禮往下說。


    “卜算這一道,學問很深,師父肯定跟你說了一堆廢話,說來說去,無非就是告訴你,卜算很難學,對不對?”


    “誠如師兄所言。”


    “他擱那自賣自誇呢,糟老頭子壞得很,不要理他瘋言瘋語。”


    紀伯禮拿起筷子,在桌上夾了一條大補的海參,一口咽下,接著說道:“卜算這門學問,講究的是天賦,先天之前全靠蒙,看誰運氣好。先天之後領悟天地法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典型的老天爺賞飯吃,沒他說得那麽玄乎。”


    “沒天賦的,注定被人算計一輩子?”向遠無語了。


    “不用一輩子,半路就被人算計死了。”


    “……”


    “為兄說個笑話,師弟不喜歡就算了。”


    笑話沒把人逗笑,直接冷場,紀伯禮毫不尷尬,繼續道:“也不盡然,領悟天地法理越多,卜算之道就越厲害,沒天賦的可以靠底蘊,以量取勝,算不了別人,保證自己不會被算到……”


    紀伯禮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口幹舌燥後道:“師弟你別光問,你吃點菜,來根海參補一補,看你的麵相,最近這幾天定被相好嚐到了甜頭。”


    “這也能看出來?”


    向遠先是大驚,而後一想,紀伯禮能看出來,其他人八成也行,萬一被蕭令月察覺了端倪,他該怎麽解釋,總不能讓禪兒背鍋吧?


    貌似,也不是不行。


    “久病成良醫,過來人,有什麽看不出來的……”紀伯禮迴憶往昔,下意識扶了扶腰。


    向遠翻翻白眼,原來是這麽看出來的。


    見話題漸漸跑偏,向遠急忙將其拉迴原位,請教先天期修習天地法理的門道:“師兄,咱們本心道弟子修習無相印法,都無相了,上哪找契合自身的天地法理?”


    “啊,咱們本心道不修無相印法呀!”


    “……”x2


    向遠一臉懵逼,嗓音都變得尖細了:“師兄莫要誆我,無相印法是本門絕學,怎麽就不修了?”


    “你也說了,無相印法是本門絕學,什麽人都學,能叫絕學嗎。”


    “……”


    向遠無言以對,承認他是對的。


    紀伯禮聳聳肩:“為兄修的是本門‘上清靈寶真傳三卷’,缺心眼師父也是,至於無相印法,據說要看機緣。具體什麽機緣,我就不懂了,缺心眼曾言,山門有規矩,無相印法不能口傳,不能書傳,不能心傳,還不能偷學……總之挺複雜的。”


    向遠聞言沉默,不能口口相傳,不能書麵相示,不能傳音入密,還不能偷學,貌似隻能奪舍失敗的遺傳了。


    合著師伯就一移動硬盤啊!


    難不成這也在缺心眼師父的算計之中,掏鳥窩的時候就開始算計靈光師伯了?


    應該不會,規矩又不是缺心眼師父立下的,早就有了。


    “天地法理初學,一般來說都是師父打個樣兒,徒弟照著學,師父有沒有給你留下一些看不懂的鬼畫符?”紀伯禮提醒道。


    “有。”


    向遠點點頭,但不是缺心眼師父,而是二師父濟無舟,第三幅鬼畫符就是天地法理交織的錯亂線條。


    “那你照抄就完事了,先走出第一步,之後的路自己慢慢琢磨,個人緣法不同,師兄也幫不了你。”


    “師兄,能細說先天期的境界嗎?”


    “簡單。”


    紀伯禮也不拒絕,有什麽說什麽,雖為師兄,實則比撒手就沒的缺心眼師父靠譜多了。


    “修行的小三境為煉氣、開竅、築基,你先天有成,為兄就不多說了。”


    “然後是大三境,分別為先天、化神、通幽……”


    “先天期是修行者以武入道,打破妖族詛咒,反後歸先,迴歸人族最初大道之體,得天地眷顧,可領悟天地法理,可借天地之勢……”


    “化神期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將借來的天地之勢化為己有,可成法寶……”


    “通幽為出幽入冥,一點真靈不滅,元神難殺,肉體難死,修為到了這一步,便可感應到其他世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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