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晚,奉先城門關閉。


    整個西區陷入一片黑暗,這裏是奉先縣老城區,街坊鄰居明天還要上班,家家關門閉戶,少有人在外走動。


    東區則是另一番景象,尤其東大街,家家門前挑燈,亮如白晝,行人唿朋喚友,往來不絕,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直到下半夜,人流漸漸稀少。


    玉笙坊,牡丹亭。


    蕭何不知喝了多少酒,暈暈乎乎薅住抱琴的小手,酒後吐真言,什麽傾心已久,願金屋藏嬌,什麽娶迴蕭府,日後做個王妃。


    許繼先依舊俺也一樣,同樣抓著抱琴的小手,說著蕭何廢物,必有早喪,他願八抬大轎娶抱琴嫂子迴許府,跟孩子姓都沒問題。


    抱琴笑而不語,目光漸漸冷淡,直到向遠三人全部趴在桌上,這才抽出雙手,取來手帕擦了擦。


    放倒三人,她不再演了,起身來到向遠身後,低頭埋其肩膀,狠狠嗅了一下。


    真香!


    史詩級過肺,意猶未盡。


    “好一株大藥,買一送一,倒也是一段機緣,送與聖女發落,我便可返迴南疆。”抱琴輕聲細語,厭煩每天笑語迎人,早就想跑了。


    可惜跑不得!


    往好聽了說,她是黃泉道聖女護法,往難聽了說,她是侍女、仆從,聖女要她死她就得死,讓她生她就得生。


    想迴南疆,先討聖女歡心。


    啪啪!


    抱琴拍了拍手,守在門外的侍女走入,她吩咐道:“將昭王之子和這位少俠帶走,走密道出城,我隨後去接應你們。”


    兩位侍女心生疑惑,其中一人問道:“護法,昭王之子是任務目標,得他可得昭王之血,這人是誰,也是蕭氏血脈嗎?”


    “他的用處更大,莫要多問,手腳幹淨點,別被人察覺。”


    兩位侍女疑惑抱琴節外生枝,但也不敢再問,一人背起向遠,一人背起蕭何,開啟暗室機關,消失在房中。


    昭王之子被擄,勢必有六扇門親自調查,玉笙坊是待不下去了,抱琴正有此意,暴露了更好。


    她看了唿唿大睡的許繼先一眼,暗道廢物,懶得殺人髒手,走進暗室換了身輕便服飾,消失在富裕繁華的東大街。


    不知過了多久,許繼先搖搖晃晃醒來。


    “咦,兩位兄長怎麽不見了,我這是喝了多少酒,難不成……”


    他拍桌而起:“遭了,這兩人約了抱琴姑娘迴蕭府,故意灌醉沒喊我!”


    說完,一臉憤憤走出玉笙坊,腳步飛快,生怕趕不上下半場。


    ————


    再說向遠這邊,被侍女背著走進暗室密道,疑惑自己喝了迷藥為什麽沒暈,想了想,應該是蕭何或許繼先暗中下手解毒。


    抱琴以為自己略施小計玩弄了三個廢物,實則剛好相反,三個廢物將計就計把她玩了一遍。


    再想蕭何之前言路,分明是算到了抱琴早有預謀,主動把自己送上了門。


    “小遠哥,好演技,為兄就知道你能兜住……”


    耳邊傳來蕭何傳音:“不過大藥是什麽意思,黃泉道的妖女為什麽饞你身子?為兄的算計裏,可沒有你我一起出城。”


    你問我,我問誰?


    向遠還嘀咕呢,先是五毒教的蠻夷,再是黃泉道的妖女,一個個對他垂涎欲滴,都是見麵便起了綁迴家的心思。


    話雖如此,向遠大抵知曉緣由,他服用了太多極品血靈芝,大量藥力沉澱,不敢自比唐僧肉,但絕對是個稀罕物件,是個妖女都想嚐嚐鮮。


    “你先別說話,等她們停下了,為兄再和你慢慢分說。”


    ……


    一個時辰後,兩位侍女走出密道,改乘馬車駛向南方。


    兜兜轉轉,繞了好幾個大圈,將向遠和蕭何送至一處隱秘別院,試探二人唿吸,又補了些許迷藥,這才鎖上房門離去。


    蕭何睜開眼,伸了個懶腰坐起,拍了拍旁邊的向遠:“起來吧,人走遠了,聽不到咱哥倆說話。”


    向遠皺眉坐起身:“蕭四十,身陷囹圄,任人宰割,這就是你的手段?”


    “正是。”


    蕭何洋洋得意:“你不懂,為兄雖不受寵,但犬父的地位擺在那了,身邊常有六扇門的眼線活躍,想避開他們辦事,必須要妖女幫個忙。”


    “你活著可真累。”


    “有意思啊!”


    蕭何立馬來了精神。樂在其中道:“你想想,看著一群自以為隱秘的眼線罵罵咧咧,不滿要保護一個廢物,可這個廢物比誰都通透,早把他們的一言一行看在眼中,是不是很有趣?”


    你這叫浪費公共資源!


    向遠白了蕭何一眼,就沒見過這麽無聊的人,直言道:“你出城所為何事?”


    “有幾件事情要辦,賢師傳來的情報時準時不準,我要親自核查。”


    蕭何神色凝重,古怪看著向遠:“倒是小遠哥你,體質特殊,招妖女歡喜,我雖沒看見,但也看得清清楚楚,抱琴趴在你襠下狠狠吸了一大口,鬼迷日眼的讒樣,恨不得生吞活剝。”


    不會說話就別說,好好的一個妖女,愣是給你形容成了一個色鬼。


    向遠歎了口氣:“聽你這麽說,我被擄,不在你計劃之中?”


    “不在。”


    蕭何湊上前,嘿嘿道:“小遠哥,你什麽體質,怎麽這麽招妖女歡喜,開個價,給為兄也整一個唄。”


    “先生沒和你說嗎,我下墓的時候服用了血靈芝。”


    “區區血靈芝,了不起一泡屎,能剩下多少,不應該呀……”


    蕭何嘀嘀咕咕,轉而道:“為兄路上算了算,雖生波折,但不影響結果,我此行有驚無險,可順利返迴奉先縣,你是隨我同去,還是立即返迴?”


    “你怎麽返迴奉先縣?”向遠反問道。


    “各種機緣巧合,賢師那邊都安排好了,留我一個月時間行事,屆時會有六扇門密探、奉先鐵捕柳景生前來接應。”蕭何嘴角勾起,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不影響他廢物的英明形象。


    “如果我跟你一起走呢?”向遠繼續問道。


    “一樣,都是有驚無險,怎麽樣,要不咱倆一起?”


    蕭何傾向於向遠跟著他走,一來看著有緣人,近距離保護免得突發意外,二來向遠立刻得救,他沒有,這個破綻不太好圓。


    向遠稍加沉吟,閻浮門傍身,遇到危險往別的世界一躲,沒什麽好慌的,決定跟蕭何走一趟。


    師伯留下太多寶貝,南疆肯定要去,與其日後獨自上路,這也不懂那也不知,不如今天跟蕭何踩踩點,學一學潛入南疆的流程。


    “再問一遍,真沒風險?”


    “當然沒有,你怕事,為兄更想低調。”


    蕭何眉頭一挑,朝門外努努嘴:“不說了,有人來打劫,趁這個機會趕緊走。”


    “我的刀被她倆拿走了。”


    “出門左轉第二間屋子,快去快迴。”


    話音落下,別院外傳來喊打喊殺的聲音,一窩流竄的匪類發動突襲,兩名侍女前去抵擋,陷入一番苦戰。


    就武藝而言,這波土匪不值一提,但勝在人多勢眾,二十號人衝進別院,四下掠奪,把值錢的東西全搶走了。


    等兩位侍女趕走土匪,迴屋一看,哪還有蕭何、向遠的身影。


    “不好,他倆被劫走了。”


    倆侍女嚇個半死,沒等她們去追趕,姍姍來遲的抱琴臉色陰沉如水:“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否則拿你們的人頭去見聖女!”


    另一邊,兩道身影在小樹林急行匆匆。


    蕭何在前引路,向遠步步緊追,走了約有三五裏,蕭何一個轉身,在一棵樹下挖出了包袱。


    打開包袱,裏麵零零碎碎,大半都是瓶瓶罐罐。


    蕭何滿意點了點頭,取出一個香囊塞進懷中,見向遠好奇,給他表演了一下憑空消失的戲法。


    見瓶瓶罐罐盡數消失,向遠眼熱無比,識得這是空間裝備,恨不得自己也有一件。


    “等小遠哥築基,我幫你打個申請。”


    蕭何說著,從香囊中取出兩把長刀,一人一把,順便替換了向遠手中的虎嘯刀。


    又取出幾副人皮麵具,讓向遠自行挑選,似他們這等風姿綽約的美男子,出門在外,不止姓名,臉也不能用真的。


    此去南疆,鬼知道會不會撞到極樂道妖女。


    說著,蕭何取出一張符紙,讓向遠貼身藏好,可以遮掩他滿身藥力。


    見他辦事穩重,每走一步必有算計,向遠放下心來,挑了一張略顯陰狠的人皮麵具。


    蕭何選了一張刀疤臉,敷上後,深吸一口氣,身形膨脹一圈,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變成行走江湖的惡漢。


    扣上鬥笠,挎上長刀,再換衣物長靴,簡直惟妙惟肖。


    向遠有樣學樣,無相印法變換身形,憑空長了一截,體型消瘦,更適合人皮麵具陰鷙氣質。


    “妙啊,小遠哥果然師承非凡,咱師父在哪,師弟我也想拜一拜。”蕭何崇拜道。


    這個問題,向遠從未正麵迴答過,今天也不例外,換好衣服後,抽出長刀在手裏掂了掂。


    百煉之刀,沒有虎嘯刀的特異奇妙,但品質尚可,拿來對敵綽綽有餘。


    “走,二弟,咱們兄弟暢遊南疆。”


    “二弟,你怎麽不說話?”


    “呃,大哥?”


    “二弟莫要廢話,前方引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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