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府。


    “小遠哥,你可算來了,為兄特備酒席為你接風洗塵。”


    向遠剛和蕭何進門,就看到許繼先嚎了一嗓子快步走來,黑馬臉一如初見,還是那個會尿褲子的色鬼。


    都殺青了,你還演什麽演!


    向遠冷眼看著許繼先,後者砰一聲跪下:“小遠哥若不原諒,為兄便長跪不起。”


    嚇唬誰呢!


    “那你就跪著吧!”


    向遠繞開許繼先,大步邁入長廊過道,此前看許府落魄,隻有一老仆,鄙夷許繼先不求上進,把收租的錢都拿去哄二弟開心了。


    現在再看,所有布置都有講究,許府是皇城司在奉先縣的秘密基地,人多眼雜確實不妥。


    至於那些錢財是否都花在了相好身上,恐怕也是掩人耳目的人設。


    許繼先僵硬跪在地上,待蕭何路過時,抬手抓住對方衣袖。


    許:怎麽迴事,你不說能搞定嗎?


    蕭:哪那麽多廢話,沒踹你一腳就算好了,讓你跪著你就跪著。


    許:什麽意思,苦完外人苦先生,現在輪到他苦了?


    蕭何小快步趕上向遠,留下許繼先原地唏噓:“古來賢俊多坎坷,寡婦門前是非多,似我這等賢俊,終究是要吃些苦頭的。”


    言罷,跪得端端正正。


    蕭何領其直奔許繼先房間,掀開床板,啟動機關,露出一條地道。


    這有些出乎向遠的意料,他以為枯井才是入口,搬開巨石就能進入,主打一個返璞歸真。


    “狡兔三窟,井口是入口也是出口,設有陣法,不便輕易移動。”


    蕭何解釋一番,矮身鑽入地道,向遠隨行進入,發現這處基地麵積極大,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幾乎可比上方整座許府。


    “許氏多年經營,花了三代之力才修成這座地宮,另有陣法設置,縱有高人身入許府,看不出地下另有乾坤。”蕭何走在前麵,介紹地宮各個區域,最珍貴處是一間儲藏文檔的密室,記載南疆大小勢力,都是許氏先輩用命換來的。


    野區地圖來了!


    向遠一陣眼熱,沒有立即動身翻閱,端著個架子,隻是點了點頭。


    其餘密室,或兵器武庫,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每一件皆是精心打造,鋒利無比;或藏書秘籍,有文有武,涵蓋醫卜星相;另有諸多靜室,供人修煉打坐,牆壁上或許繪有修煉圖譜,或是刻有心法口訣,為修煉者提供指引。


    林林總總,仿若一迷宮,四通八達,還設有幾樣機關暗道,危難時可供逃脫,不至於被困死地下。


    觀這處地宮,向遠對西楚朝廷了解更深,朝廷不是說說而已,一直在謀劃南疆,一直在謀劃境內一流勢力。


    “此間兵器秘籍,小遠哥想拿就拿,想看就看。尤其是功法秘籍,為兄保證,比妖男給你的更好,他居心叵測,我真心相交。”蕭何誠懇道。


    向遠翻閱秘籍,見得好幾門根本功法,從開竅到築基再至先天,前後銜接沒有斷層,且都來曆不凡,有朝廷蕭氏所修法門,也有當世一流勢力的不傳之秘。


    “先天之後呢?”


    “須得請示神都,另行嘉獎。”


    蕭何微微搖頭:“邊陲之地不比畿內道安穩,皇城司在外辦事都掛著六扇門的招牌,你若有特殊要求,為兄替你走一趟西街藥鋪,通過那裏聯係神都。”


    “這段細說。”


    “皇城司……”


    蕭何緩緩道來,向遠聽了個明白。


    皇城司內部結構緊密,上層隻知下級,下層隻知上級,中間沒有越級,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製度嚴明,從設立至今便是如此。


    這一製度是為了保護皇城司密探,臥底是刀口舔血的飯碗,身份絕不能泄露。


    又因為皇城司安插人手都在世家大門派,一旦身份泄露,必然招來眾多一流勢力不滿,順藤摸瓜實行暗殺,損失可想而知。


    故而皇城司成員都自稱六扇門密探,最擅長甩鍋六扇門,拿這個內部魚龍混雜的機構在前麵擋槍,司馬青煙、縣尉秦雲都隻當蕭何來自六扇門,對他皇城司的身份並不知曉。


    皇城司將保密做到了極致,蕭何屬於十二元辰的蛇相,代號‘過山風’,他的下級是王文敘、許繼先,上級身在神都,如無大事要事,每半年通過西街藥鋪聯係一次。


    此間隱秘眾多,蕭何足足講述了半個時辰。


    向遠聽得牙疼:“若是你的上級死了,你皇城司的身份不就沒了?”


    “是的。”


    蕭何點點頭,如果他死了,沒人知道王文敘、許繼先是誰,保證安全的同時,自證身份也無比麻煩。


    向遠點點頭,比六扇門嚴格了許多。


    “為兄全部招了,小遠哥究竟意下如何?”


    蕭何幽怨道:“你若不願,就直接跟我說,若即若離,模模糊糊,我累了,不想再這樣。”


    “不願。”


    “我不信!”


    “隨你信不信,我開心就好。”


    向遠眉頭一挑:“假設我加入皇城司,你會如何安排?”


    “丹藥武器管夠,小遠哥不用出生入死,專心習武便可。”蕭何笑著說道。


    還有這種包養的好事?


    向遠不信,皺眉盯著蕭何,讓他別再假言相欺。


    “人各有誌,各有所長,小遠哥的前程在於武道,為兄豈能舍本逐末。”


    蕭何篤定出聲,他雖算不出向遠師承何處,但向遠的武學天賦有多高,瞎子都能看出來。


    拿亂葬崗那夜舉例,司馬青煙祭出山門絕學,本意是扭轉乾坤,結果向遠看一遍就學會,看兩遍就能借劍模擬出七八分意境。


    要知道,向遠一直是練刀的,這天賦,當真匪夷所思。


    得了這塊璞玉,自然要讓對方在武道方向發展,扔出去冒險不說大材小用,但絕對暴殄天物,平白壞了求到手的機緣。


    蕭何真心實意,許下諸多便利,邀請向遠把天賦帶到皇城司。


    聽他解釋,向遠暗暗點頭,直言道:“你保我周全固然是好,但武學如逆水行舟,失了進取之心,最好也是停滯不前。家師有言,修行不可閉門造車,需借外力磨礪自身,唯有見識眾家之長,方能千磨萬礪登頂,一覽眾山之小。”


    “倒也不難,奉先縣毗鄰南疆,最不缺磨刀石。”


    向遠聞言點頭,如此說來,反倒是他占了便宜,還行,舔得很用力。


    “小遠哥,為兄都想好了,先給你置辦一個明麵上的身份,再授你易容換身之法,一明一暗相輔相成,不消三五年,保你成為一方高手。”蕭何眯著眼睛道。


    三五年後,向遠最次也是先天,十年後想都不敢想,那時就該輪到他抱有緣人的大腿了。


    若再抱住向遠神神秘秘的師父,他都不用動腦子,躺著便可一展胸中所願。


    “但有一點,為兄醜話說在前頭,小遠哥要做好準備。”


    蕭何神色一正:“皇城司皆是無名之輩,活在暗中,死在暗中,如我和許兄,他是廢物,我也是廢物。你在皇城司求不到大義名聲,縱有大名也是掩人耳目,涉及為兄諸多布置,非是故意欺你。”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善醫者無煌煌之名,猥瑣發育,暗中偷襲,妙啊!


    向遠對名聲無甚興趣,如缺心老道,蹲守德州十年,誰知道他是手段通天的神人,當世強者尚可棄名聲如糞土,他有什麽好計較的。


    再說了,乾淵界不過一方世界,諸天璀璨才叫輝煌。


    這名聲,不要也罷!


    向遠沒有疑問,轉而道:“先生呢,他怎麽沒來?”


    “臉皮薄唄,酒菜已經備好,他說今晚會來請罪,不會不來。”


    蕭何領向遠離開地宮,找到還在跪著的許繼先,讓其展示易容變身的妙處。


    許繼先在皇城司的代號是‘黑烏梢’,和他這張黑臉有異曲同工之妙,王文敘代號‘紅百節’,輪到向遠的時候,蕭何原意是‘五步倒’,向遠嫌難聽,換成了‘竹葉青’。


    至少文雅些。


    許繼先取來工具,當著向遠的麵做了個惟妙惟肖的人皮麵具,貼在臉上,惟妙惟肖,幾乎和向遠沒有億點區別。


    大長臉、招風耳、人高馬大、體魄強壯,宛如三五年後長殘了的向遠。


    “小遠哥,像不像?”


    許繼先得意道:“為兄手段頗多,最擅長製作人皮麵具,這麵具遇水不落,遇血不透,輕薄透氣,妙處多多。再加上為兄這對招子,隻需一麵之緣便可變化對方模樣,任誰來了也挑不出毛病。”


    像個屁!


    你也就扮扮五大三粗的水鬼,精細的臉玩不了。


    向遠滿臉黑線,眼前的大馬猴除了眉清目秀,渾身上下和他哪哪都不像,這麽糟糕的易容術,糊弄誰呢!


    “是差了些,不過為兄還有妙招,青煙與你身形相似,需要的時候,可讓她來假扮你。”蕭何重重點頭。


    向遠眼皮一抽,身高或許相似,但大小姐胸肌浮誇,不合適……吧。


    而且,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司馬青煙能扮演一時,不消半年就該穿幫了。


    某個瞬間,向遠想到了無相印法,若說易容變身,這門神功集萬相於一身,當數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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