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在馬上坐穩,她才對他揮了揮手,隨後轉身迴到帳中。


    與其在帳中挨著,不如去火頭營幫炊家子打水做飯。


    清操送糧的事早已在軍中傳開,尤其是?炊家子,幾乎人人識得清操。


    他們恭恭敬敬地?尊她一聲「王妃」,卻不再?讓她像先前那般勞作。


    看她的眼光也?不一樣了,仿佛是?從未見過的稀罕之物。


    清操拉了個姓王的娘子,問道:「你們都不認識我了嗎?」


    王娘子性格直爽,平時就是?有啥說啥,從不隱瞞。


    她直言道:「認識倒是?認識,隻不過心裏害怕。」


    「怕什麽?」


    「您出身高門,嫁與郡王,是?飄在天上的人呀。」


    魏晉以?來的門閥士族,雖在五胡亂華的衝擊下,早已變得膘脆不堪,或衣冠南渡,或留北苟存,但士庶之別的觀念仍舊深入每個人的骨髓。


    即便是?皇族,都以?與五姓高門聯姻為?榮;至於尋常百姓,就愈加覺得高不可攀了。


    對清操來說,自流放河陽後,她便從天上墜入凡間了。


    她落在泥土上,學?著螻蟻的生活,想法漸與舊時有了藩籬。


    「我不會?飛,不在天上。我既不會?排兵布陣,又?不能衝鋒陷陣。我隻會?做飯,所以?,我是?同?你一樣的人。」


    她真誠地?望著王娘子。


    王娘子試探著把木勺交到她手中——她不知道清操是?王妃的時候,就知道清操做的飯很好吃了。


    午後,營門處一名小校飛馬而入,他手執竹竿,上挑書帛,在營中反覆高喊:「攻下定陽了!我軍攻下定陽了!」


    好似一顆石子落入湖中,暈開一圈圈的漣漪。


    從樹林、營房中聞訊而出的將士,麵上的表情初時各不相同?,最終都變得激昂和雀躍。


    都將來到火頭營,令炊家子們專門煮一大鍋羊肉犒勞將士。


    攻打定陽的隊伍是?踏著落霞迴來的。


    走在最前麵的,是?反綁雙手的周國汾州刺史、定陽城主楊敷;後麵,跟著許多周國的將領和士卒。


    他們被繩子串成?長長一排。


    幾乎所有人都低著頭,唯獨楊敷,他梗著脖子,大喊道:「有種殺了我!老子誓死不降!」


    跟在他身後的延宗狠狠踹了他一腳。


    「孝瓘呢?」清操問延宗。


    延宗緩和了辭色,往後麵指了指,「後頭呢。」


    齊兵的隊伍蜿蜿蜒蜒,清操逆著隊伍,翻過幾座小丘,才尋到隊尾。


    拖在最後的,是?一匹銀白色的戰馬。


    清操走到那匹馬前,對著馬上的人道:「你還好嗎?」


    孝瓘對她笑笑,他拽了韁繩,把馬往旁邊的林子裏帶。


    到了一處空地?,他環視左右,確定無人,才翻身下馬——那姿勢猶如他上馬時一般遲緩,甚至更加滑稽可笑。


    天邊殘陽如血,染紅了他肋下的銀甲。


    清操用手指探了探,指尖一抹猩紅。


    她挽起他的手,「走吧,迴去上藥。」


    二?人信步於山徑之上,重霜乖巧地?跟在他們身後。


    前行不遠的距離,突聞水聲大作,山唿地?動之聲,猶如千軍萬馬。


    清操好奇,轉過幾個彎,攀上一塊視野開闊的山石,一下就被眼前的奇景所懾——滾滾奔湧的黃河之水,驟然束入一道深溝,瞬時激起萬丈狂瀾,鯨波雪浪。


    「你怎麽不告訴我,離營地?這麽近的地?方,竟有如此?壯美奇景!」


    「這是?壺口?,乃黃河暴流。」孝瓘坐在那大石上,指著下遊的一處,「那邊是?孟門津,我每過這裏想的是?,若西賊來犯,就此?地?形我當如何應對。」


    清操失笑,她扶起孝瓘,道:「這便是?《華嚴》所說的『境有心轉』吧。」


    孝瓘起


    身,臨走前迴望一眼——


    黛色青山,九曲激流,虹霓沉浮其間,確是?奇景。


    可惜,他不是?個能賞景的人。


    或許有一日,四海無戰,天下和靜,他方能遠眺山河,辨出美景吧。


    定陽終於成?為?了南汾州的治所。


    黃河以?東的大片領土也?納入了齊國的版圖。


    孝瓘在定陽城中,等來了孝珩親自押送來的糧草。


    孝瓘與延宗擺酒,為?二?兄接風洗塵。


    「相王的情況……」孝瓘試探問道。


    孝珩嘆息搖頭,「人已經……隻不過汾北之戰還未結束,陛下不準段氏發喪……」


    孝瓘悶聲飲了一大杯。


    孝珩舉杯邀延宗陪飲,飲罷又?問孝瓘:「定陽已下,將士們也?該迴家了……」


    「戰事雖未結束,但將士需要輪替,不可總在前線。」孝瓘指了指延宗,「我準備讓五弟帶最先來的那批士兵迴去,我率餘部留守定陽,以?防西賊反撲。」


    孝珩點了點頭,嘆道:「不知何時能派下南汾州刺史,這樣你也?能迴去了吧?」他呷了一口?酒,補道,「近來朝中不太平。」


    孝瓘擰了擰眉。


    「承道乳母徐氏的案子已查到兇手了,是?你府中一名花匠將毒蛇帶進來的。據他的供詞,隻因在花圃中發現老鼠,才買條蛇來滅鼠,他並?不知那蛇有毒,更不是?故意放進小公子的房中的。他被抓後不久,突染疾病死於牢中。他家中並?未查到銀財,他的娘子已與他和離,在案發之前就帶著孩子遠走他鄉了。聽?他鄰居說,那孩子此?前得了重病,後來竟神奇好了,別人問他藥方,他說是?神仙的靈藥。可明明有人看見,有紫衫綾袍,背著藥箱的醫者去他家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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