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太後狠狠的瞪了一眼趙郡王妃鄭氏,「你會嗎?念給我聽。」


    同心梔(4)


    鄭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嗚咽道:「賤妾從未聽過什麽詩……」


    「那也好辦。」高洋望著遲來的延宗,招唿道:「阿胖快來,把你前幾日得的黃梔給阿叔看看!」


    延宗不明就裏,隻樂嗬嗬的答道:「阿叔的耳朵好長,連這麽件小事都聽說了?我這不是就是防你日後揍我嘛……」說著便解下腰間的袷囊呈遞上去。


    「這是你從哪得的?」高洋邊問邊用手指撥開袋中的梔子,見袋底有塊小小的白絹。


    「我四兄……不……」延宗眼瞅著高洋從袋子裏抽出白絹,遞給太後,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沒有想的那樣簡單,可話既出口,再無半分收迴的可能。


    「同心何處切,梔子最關人。」 太後一字一頓的念完絹上的字,怒意已如山洪般不可遏製。


    趙郡王妃鄭氏被婁太後留在了宣訓殿。


    夜間的涼風輕輕拂動著紗幔,幽暗燭光裏的老婦人褪去了繁縟的衣飾,倚著床榻上的隱囊,微眯著雙目。


    「我問清楚了,那袷囊原是宋太妃賜給兒媳盧氏的,盧氏用它裝梔子贈與清操,那日宋太妃覲見皇後,巧遇延宗母子,還意外發現延宗的腰間懸著這袷囊,她以為是自家媳婦有何不檢,迴家便與孝瑜說了,孝瑜盤問盧氏,方知始末。那白絹我也派人查了,字跡與清操所做的琴譜相吻。唉……」太後悠長的嘆了口氣,「心太大,做事就很難縝密,我很後悔將這件事託付給你。」


    鄭氏瑟瑟的跪在帳外,並不敢多言。


    「我從前以為你侄女隻是手腳毛躁些,沒想到心也這麽浮躁,我不能將她嫁與常山王了,但這需要一個恰當的理由。」


    「太後……」鄭氏喃喃哀泣著。


    「你瞧我院中的那株柳葉桃,在月下開得多艷。我一直很喜歡,命人采些來釀酒,今日你帶些迴去,便說是我賜予清操的。」


    清操已在館驛中聽聞了宮中的變故,她萬沒想到小小的梔子,會惹出了如此大的麻煩。


    她焦躁萬分的在庭院中踱步,直至更深,才在微涼的春夜中察覺姑母落寞的身影。忙解了氅子披在姑母身上,方見她滿臉的淚痕。


    「姑母……都是我的錯……」她撲通跪在地上,拉扯著鄭氏的裙裾痛哭起來。


    「你知道自前朝定姓族以來,我滎陽鄭氏出過多少嬪後,多少王妃,多少丞相,多少大夫嗎?……可是眼下天子卻在考慮廢黜滎陽郡製,劃併入成皋……你知道如果依照太後的安排,你若嫁與常山王為正妃,是極有可能成為皇後的嗎?那麽我鄭門中還可以出更多的丞相,將軍,光祿大夫……仕途顯達,門楣光耀,又何至於被裁併?」


    鄭氏輕撫著清操的頭髮,仰頭望著雲間的朗月。


    「我知你阿翁常跟孩子們講,入仕要靠真才實學,要靠中正品評,做人做事,要走正途,不要總想著旁門左道。但其實他也知道,你我的裙帶之上,牽著鄭氏闔族多少人的利益……」


    清操揚起頭,似懂非懂的看著姑母。


    鄭氏俯下身,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拭幹了清操的眼淚,「你真的很喜歡四郎嗎?」


    清操垂下眼睫,低聲道:「就像姑母對郡王一般……」


    鄭氏輕輕的笑了一下,「你記得家中那位孫先生嗎?」


    「哪位孫先生?」


    「就是經常幫你阿婆抄佛經的那位。」


    她聽人說過,早年府中有位門客,因通曉五方之言,允其進內宅為老夫人翻譯佛經,但她自己全然沒有印象了。


    「未出嫁時,我常以佛經向他請教,漸漸欽慕他的博學儒雅,除塵不凡;再後來,欽慕變成了情愫,我甚至做起了嫁與他為妻的癡夢……」


    清操頗為驚訝的望著姑母,眼前的姑母熟悉卻陌生。


    「可是他出身應該……」


    「他出身寒微。」鄭氏澀澀彎了彎嘴角,「心乎愛矣,中心藏之。我並沒有把心意說出來的,因為我知道說出來,隻會給很多人帶去麻煩,而自己,也不會得到幸福。」


    「那後來呢?他去哪了?」


    「父親舉薦他去典客署做譯語,往來於西虜、北狄與大齊之間。後來隨駕出征,在戰亂中失去了音信……」


    「那你現在還……想念他嗎?」其實她想問「喜歡」。


    「何日忘之……」鄭氏嗤嗤笑了幾聲,又似喃喃自語道,「可那又怎麽樣?」


    鄭氏從懷中掏出一封書箋,「清操,你幫姑母送一封信吧。」


    清操嚇了一跳,她以為姑母要與孫先生私授信函,鄭氏眼見她的表情,笑道:「都說音信全無了……這是給大王的。」


    清操這才低頭看


    了眼箋上清麗的小字「贈外。卿卿。」——果然是寫給趙郡王的家書。


    她怎麽想不明白,一個女人究竟要修煉多久,才能在表麵上對夫君柔言媚語,山盟海誓,心中卻始終藏著另一個男人。


    萬裏黃雲翻卷一輪殘日,殘日將那近處的雲霧渲染作濃艷的血色,本是人間至美的景色,卻是孝瓘最見不得的光芒,他獨自縮在最陰僻的角落中,大口大口的灌下烈酒。


    幼年時,父親強令兄弟們飲酒,說高氏男兒不能不會喝酒,阿姊用筷子蘸著給他吃,那時的酒好辣,從嘴裏辣到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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