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並不複雜。


    行獵伊始,各家子弟還是各自獵射,相安無事。後來獵物漸少,大家就合圍協助,開始尚能秩序井然,後來慢慢演變成了競射。


    不知何時,斛律世雄與高孝琬較上了勁。他們都自恃騎術了得,射術精湛,在一群馬腿中朝著鹿腿放箭。結果世雄的箭射在了六皇子高紹信的馬腿上,人仰馬翻,紹信被摔了出去。


    孝琬見狀也不射鹿了,催馬上前,一拳將世雄打下了馬。世雄爬起來,也不顧孝琬的王爵身份,直接把他拉下來,按在地上廝打。雙方隨眾,不但不勸,反而跟著起鬧叫好,圍場中一片混亂,終是驚動了皇帝。


    如今,他二人跪在高洋麵前,依舊爭得麵紅耳赤,爭論的焦點竟然還是誰的射術更好。


    高洋方才心煩,迎風灌了幾口烈酒,此時酒勁上來,聽他們一吵,不但不怪,反而來了興致。


    「吵有何用?不如你們比一比!」


    此時,大司馬已鳴鼓解圍,殿中郎中也忙著收拾獵物。按禮來說,該是迴返行宮,以上等的獵物祭祀祖先,而後大宴群臣。


    緊隨而至的楊愔附在高洋耳邊提醒了一句,便被高洋大聲嗬斥道:「禮再大,大得過天嗎?」旁人便再無贅言。


    郎中依天子之命,用旌旗獵車臨時分界出一塊較為平坦的場地,天子居中,對弈的雙方在兩側,場中置箭靶,場外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六坊將士,儼然是歲末才有的戲射排場。


    戲射既非六藝古禮,又不同於競獵逐鹿,僅是一種射箭比賽,多安排在講武之後。其種類分為朋射和單射。前者是將參與者分為兩朋,每個人輪流去射靶,按所中箭計籌,最後加在一起,籌數多的朋為勝;後者則無朋的隸屬關係,往往是個人與個人的較量,而無論是團體還是個人,勝利的一方則可向皇帝討要封賞。


    孝瑜將摔傷的紹信安置迴帳,便匆匆返迴,遠見這場麵,不免心內暗急,剿戍之戰,孝瓘與延宗本有愧於斛律,如此爭強鬥狠下去,必會加深自家兄弟與斛律軍的仇怨。


    「你們倆傷勢未復,安心在下麵計籌吧。」 他囑咐孝瓘和延宗不要參與。


    「大兄!」延宗頗為不滿。


    孝瓘則輕聲應了句:「是。」


    河間王孝琬已搬鞍上馬,孝瑜拉住馬韁,「輸贏並不要緊……」


    「阿兄放心。」孝琬催馬上了場。


    場上擂鼓大作,世雄已然出列,及至孝琬麵前,蔑然笑道:「末將不才,特來領教領教河間王的本領!」


    孝琬眼睛都沒斜一下,隻管從身後拿出弓,行至離靶一百四十餘步處,瞄準正麵靶心上的虎頭,引弓三矢連發,一中虎眼,一中虎鼻,一中虎嘴。


    殿前郎中唱道:「二十籌!」


    下麵一片喝彩。


    孝琬得意的將弓丟與一旁的隨從,挑釁的望著世雄。


    不同於孝琬的爽利,世雄穩穩的開弓,凝神半晌,忽連放兩矢,竟都中了虎鼻。


    孝琬的臉色有些難看,碎念了一句,「射靶子跟繡花似的。」


    世雄不忿的瞥他一眼,卻也因此分了神,餘下的那一箭,竟然倏的射脫了靶。


    孝琬大笑,場下也是噓聲一片。


    「二十籌!」殿前郎中復唱。


    世雄翻身下馬,狠狠的一摔大弓,懊惱的迴到斛律軍中。


    孝瑜長舒口氣,走到高洋馬前,正思量說些什麽化解雙方矛盾,卻聽斛律羨進言道:「陛下,他二人果然技藝相當,難分伯仲。不如將此單射改為朋射?」


    高洋正在興頭上,自然點頭應允。


    孝瑜無奈,隻得將外氅交於隨從,套上明光甲,去應戰斛律光的長子武都。


    誰料武都竟厚顏無恥的直接挑戰:「久聞四皇子與五皇子箭藝精湛,末將請與他們對陣!」


    孝瑜正想以長幼之序拒絕,卻被延宗搶先應了:「對陣就對陣!本大王還怕你不成!」


    他邊說邊套鎧甲,武都又道:「皇子敢不敢鈍矢互射?」


    「胡鬧!」此言甫一出口,場外觀戰的斛律光便勃然大怒,「皇子萬金之軀,豈能與爾等同!」


    戲射除了討賞,還可下注。而互射,雖是磨光了銳利的剪尖,卻依然是以自家身體為賭注,極為驚險刺激,非猛將不敢玩。


    延宗自幼在宮中紈絝,何曾在軍中玩過如此危險的遊戲,隻是他愛極麵子,決不肯在人前示弱,遂逞強道:


    「本王賭過錢,賭過妓,就還沒賭過命!甚好!」


    孝瓘在旁將他一把扯過,「就一個問題——你屁股坐的穩馬鞍嗎?」


    延宗摸了摸尚未結痂的臀部,苦了臉道:「還挺疼的……」


    孝瓘一笑,遂轉向斛律武都:「少將軍,我五弟賭運甚差,自幼但凡賭局就沒贏過我,不如你與我賭,若是贏了,也不用再賭二次。」


    延宗拽了他衣袖,低聲道:「喂!你傷好了?」


    孝瓘輕「嗯」了一聲,便攜弓上了馬。


    武都睨著緩緩而行的孝瓘——竟未著鎧甲,隻一身玄青色的便服,腰間係了條錦帶——他忿恨的咬了咬下唇:若不是眼前這狂傲無知的少年,二弟怎會戰死於汾水?今日即使觸怒龍顏,賠上自家性命,也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斛律光此刻心急如焚——自斛律羨畫蛇添足的進言朋射起,他便知情勢已如脫韁野馬,全然不受控製了。武都毫無長子風範,他脾性暴烈,睚眥必報,此番上場,定會闖下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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