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這配菜,肉食是沒有的,不過就幾顆爛白菜,煮的還有些過了頭,整個菜梗都爛成泥巴一樣的了。


    書言坐定了身子,頭雖是還發昏著,胸口也疼的慌。可是看樣子,日本人為了保住他的命來提審重要機密,這子彈殘片雖是還留在胸口上,可是傷口是被粗略處理過了的,因而這時候,血倒是也沒有再流了。


    書言隻是麵色平靜的將那碗飯端了過來,用兩根發黑了的木筷挑了一點白菜,這一下,便瞧見上頭沾著幾顆老鼠屎,可是他也視而不見,隻是若無其事的,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來。


    但民偉輕嘆了一聲:「大哥,我還以為你吃不慣這裏的牢飯,怕你還不吃呢。」


    書言又吃了口半生不熟的黴米,淡聲道:「吃什麽都是吃,倒是沒什麽好計較的。」


    書言並沒有去問,但民偉怎麽又到這監獄裏做起了事情來。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身份轉變簡直是太平常的事情了。況且他如今是個階下囚了,即便是心裏頭恨透了但民偉這個窩囊廢,也暫時不得把他怎麽著,一切的情緒都隻能壓製著。


    書言很快就把碗裏頭的飯菜給吃光了,還把但民偉給他的白煮蛋毫不客氣的吃光了。


    但民偉將碗筷收迴到了籃子裏頭,用白布蓋上,這才緩緩開了口:「大哥,我是後悔死了,當初真當是不該相信日本人的一張嘴。從前日本人說,保證送我去東京,還我一個小工廠。哪裏曉得,那保柰子把我帶到了青島就不管了,直接給扔到了碼頭上。還好我命硬,一路撐著迴了上海。那時候聽說知畫死了,我這心裏頭也是很不好受……我實在是……」


    「勿要多說了……」書言閉上了眼,麵上也無喜怒地說著,顯然是要趕人的意思。他實在是沒有聽這個窩囊廢辯解的閑功夫了,倒是寧可被提審鞭刑也好過聽他廢話。


    但民偉討了個沒趣,隻得撇了撇嘴:「叫你一聲大哥,那是顧念著以往的情分,心裏頭還靜著你。甭以為你擺個臭臉就還是張家的少帥了,這張家都已經四分五裂成什麽樣了,你自個都成階下囚了,還敢給我臉色看呢?」


    書言冷笑了一聲,不睜眼,也不接話,此刻隻將他當成了空氣來看待。但民偉從鼻孔裏哼了兩聲:「你倒是能耐,那便繼續在這兒呆著,好好享受享受這日本人的監獄罷。說起來,怕是你還不知道呢,裴靜雲如今人可是在商會裏頭呢,說不準,就住在你這堵牆的上頭房間裏呢。」


    聽到但民偉說起靜雲,書言不由得沉聲道:「你說什麽!」


    見書言有了迴應,但民偉也就更為得意了,他笑嘻嘻的走到書言身側,撩撥了一下他手裏頭的銬鏈:「嘻嘻,我就說你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你還能在這裏坐得住?我倒是不妨做迴好人,行行好,告訴你罷。咱們的少帥夫人,如今可是在林君濠那投懷送抱呢,這會呀,說不準就在人床上嬌嗔著顛鸞倒鳳呢。說起來,還是這裴靜雲厲害啊,從前呢跟了你,現下跟著林會長,真當是哪裏有好處,就往哪裏鑽,可是比我會營生啊。這本事,我便是想學也學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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