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言躺的這塊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著許多的稻梗,那是臨時搭建的掩護台,簡直是不堪一擊。他發現身旁就是日本人用炮彈炸出來的一個大圓坑,在這圓坑旁,居然有一株小草,就倔強的長在了那裏,也為被消滅,隻是蓬勃地生長著。


    書言強力地撐開了眼,抬頭望著頂上映在陽光之中半黃的梧桐葉子,深深淺淺的,暈成許多的層次。葉縫裏好像隱隱瀉進細碎的金光,風一旦經過,就是一片灼爍閃動,人好似也會跟著遊移不定起來。


    秋風微微掠過,白海棠挾著清香,簌簌疏雨似的落下,點著人身,若不是空氣裏這股難聞的味道,怕是書言都有一種恬靜的詩意般的錯覺了。迷迷糊糊的,他好似又想起了那醉心的一夜,也想起了靜雲的倩容,麵上禁不住浮現一抹笑意來。


    不知什麽時候,白海棠飄到了他的眼前。花瓣薄得恰如蟬翼,甚至肉眼可見上頭的細微的經絡。書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痛楚在這一刻好似一點點的又被覆蓋掉了。他感覺到了一股求生的意願,還有這些花花草草,疏影橫斜的生命在鼓動著他不要倒下。


    書言一用勁,這傷口上的血就止不住的往外淌。他隻得收起了勁頭,試著輕輕地活動著四隻手腳。肩頭與胸口這一槍,看來鬼子打偏了,這槍法還得迴去練練,他不由得想著,便笑了一聲。


    看起來這其他的地方倒是沒什麽要緊的,似乎四肢上也沒有致命的傷害。可是他怎麽就一個人躺在了這裏?日本人難道不需要帶他迴去邀功的麽?無數的疑問在書言心下迴蕩著,他用手撐在一塊石頭上,緩緩的欠身起來,試圖想要明明白白的看清楚現下的情況。


    隻是他人一坐起來,就覺得腦袋發昏的很,天旋地轉的,胸口上,腦袋裏,好似是萬箭齊發的都射中了他似得。風又陣陣的把那股硝煙與血腥混雜的味道帶了過來,書言自然覺得胸口也慢慢地跟著噁心難受了起來。


    書言略略側過麵龐,隻聽著「嘩」的一聲,口裏一下就噴灑出了許多的汙穢來,還帶著一些血。這個時候,吐的過勁了,血便也跟著流的更多了,他隻得重新伏低著身子,艱難的喘息著,慢慢的,他覺得眼前一片發黑,一下便又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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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來的時候,書言便不好再隨意動了,隻是吃力地伸出了手,在腦袋上摸了摸,發現有塊腫塊,想著該是方才倒下的時候砸出來的,倒是不像是子彈的痕跡。說起來他已經有些失血過多的症狀了,可是這個時候,手腳還有知覺,也能思考,想來腦子是沒傷著的。


    隻是胸口的傷口實在太疼了,但凡一牽扯,他就覺得有些失血的暈眩,要麽就是嘔吐。從前在美國上軍校的時候,他還是學過一些常識的,因而他知曉,這都是失血以後的後遺症罷了。可是這胸口上的傷,若是不去管,隻怕是他也捱不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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