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溪聽得張書言這番話,隻覺得眼睛一熱,禁不住開口說道:「張先生,我倒是能明白你的意思。我與靜雲兩人,不僅僅是同學,這麽些年,我們之間的友誼早已是十分的深厚了。你所想的,又何嚐不是我所顧慮的。靜雲這些年,確實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我曾建議她在瑞士多住幾年,等戰況明朗了再迴國。她不肯,執意買了船票就迴來了。萬一你在戰場上……」


    說到這裏,芷溪不禁頓了頓,她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滿臉的疲憊,可是對靜雲的那份心思,卻是誰都可以看出來的。她心下感慨了一聲,復又說道:「萬一你上了戰場,一戰成仁,我也一定會好好照料靜雲的。如今裴鴻在重慶,我想把靜雲送那裏去是最合適的。這樣也省得你有後顧之憂了。」


    書言點了點頭:「我也正是此意,想來送她去重慶暫時避一避也是好的,這場仗,我看一時半會還停不了,她若繼續留在上海,我當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隻是……你也是知道的,靜雲的脾氣有些執拗,恐怕這好好的,就讓她出上海,她也不一定就會聽得進去的了。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不會走……因而我想,若不用點特殊的法子,她是不會走的。」


    「哦?張先生可有什麽法子?」芷溪問道。


    「她最喜歡看的報紙,一直是《新晚報》,我便想,在《新晚報》登一條訂婚聲明。」書言沉聲說道。


    「訂婚聲明?」芷溪顯然沒料到,書言會行此招,不禁多問了一句:「這時候,刊登這個,靜雲能信麽?」


    「因而我還得請你演一齣戲,還請你幫幫忙才是。後日,我在張公館將會舉辦一場抗日宣講,然後我會宣布訂婚的消息,這中外的記者,我也都會請,屆時你便帶著靜雲來參加便是了。」書言苦笑了一聲。


    他邊說,邊將那袋綢布遞到芷溪手中:「靜雲就真的拜託你了,如今戰亂時候,錢也都不值錢了。這裏頭是二十根金條與以往我們結婚時候我送她的金銀首飾。她在外頭,總會有難處的時候,我想便這袋東西給她備著,以防不時之需。」


    聽張書言這樣說,芷溪不由的向後退了幾步:「不,這東西,你自個轉交給她。我不能……」


    書言搖了搖頭:「如今這樣,我還能交給誰呢?」


    「你不是有名貼身的陳副官麽?他一向也是忠心的,倒是不如交給他。」芷溪說著,心下不禁想著,他這樣,倒當真是如同在交代後事一般了。靜雲心下恐怕是還沒有放下他的,倘若將來,她知道了真相,隻怕還是要怨的……


    書言笑了笑:「陳丞也是要跟我上戰場的人,如今的滬軍,除了臨陣退縮的逃軍,又哪裏還有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聽到這裏,芷溪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了。


    書言倒是也知曉她心下的難處,便又開口說道:「這東西,你就當幫靜雲暫且保管著罷,若是我命大,這條命還能拴在脖子上,那這東西,你往後完璧歸趙予我便是了。」


    芷溪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這會再推辭,就有些不合適,她便將袋子收入囊中:「後日,我一定將靜雲帶到。還望張先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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