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街道上有流寇,王爺下令閉府,醫館和藥鋪更是全都關了門。


    聽說這流寇的消息是大公子返程的時候,派人快馬送迴來的消息。正趕上涓溪讓人去府外尋郎中、買藥之前,王府的大門就不準隨意外出了。


    忽而,穗歲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渾身冒出冷汗,她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婁鈞。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所為?他難道是在為自己出氣?


    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大公子那麽好的一個人,自己又算的了什麽,值得他費心費力地幫自己?


    婁鈞見她一臉掙紮的樣子,不知她心裏在想些什麽,忽而想起她把自己餓暈了,這事兒的確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置之死地而後生。


    婁鈞嘆息道:「穗歲姑娘真是沉的住氣,如此一來,日後不會再有人膽敢輕易地找你的麻煩了。」


    若是這話從旁人口中說出來,穗歲定會覺得此人在嘲諷她,可偏偏大公子的語氣誠懇,表情親切。


    穗歲:「大公子,奴婢位卑言輕,也隻是想過幾天安生日子。」


    在這偌大的淮南王府,誰生誰死,全憑各自本事。


    婁鈞岔開了話題:「府醫的藥方我看過了,沒什麽問題,隻是療效慢了些,把這個吃了,能好的快一些。」


    穗歲接過婁鈞遞過來的藥丸放進了嘴裏,每次吃了婁鈞的藥,她身上的疼痛都會消散幾分。


    穗歲屈膝行禮,心中感激:「多謝大公子,大公子的醫術高明,奴婢幾次都得了大公子相助,實在是無以為報……」


    婁鈞勾唇淺笑,語氣頗有些無奈:「久病成醫罷了,至於迴報嘛……」


    想著大公子這樣光風霽月,心善仁慈的人定會說不必報答他,可他卻緩緩開口了。


    「等你好了,做菱粉糕給我吃吧。」


    穗歲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


    話說到這,二人本該散了,各忙各的事情,可婁鈞沒有走,繼續溫聲問她:「既然府上不太平,為何不離開這裏?」


    他猶豫了片刻後繼續說道:「若是因為銀錢,我這裏倒是有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穗歲:「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


    離開淮南王府?隻要婁縉不放她走,就算是她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婁縉抓迴來,更何況,婁縉將她看的很緊,她根本沒有機會逃跑。


    一頭撞死?淮南王府嫡孫未出世,她有何顏麵去見王妃和太妃?


    她自嘲地笑了笑,事情未完之前,她不能死,也死不了。


    婁鈞似乎能理解她那種感受,那種恨極了自己,想讓自己受苦受虐,來緩解心裏的愧疚感。就像當年他得知母親是因為生完自己後才死掉的時候,也是恨自己恨的不行,曾一度有過一段時間的自虐傾向。


    婁鈞看向天空,似乎看到了遠去的故人,聲音有些飄忽:「你有沒有想過,王妃或許並不想你這樣生活?」


    穗歲一愣,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的命是王妃給的,所以她總想著要把命還給淮南王府,可王妃真的想要她以命抵命嗎?


    ……


    在婁縉養傷期間,婁鈞和欒竹考察了各地的地形,繪製好了數張治水地圖,和淮南王、婁縉商討了兩日之後,決定採取清理河道的方式。


    欒竹指著地圖,分析修建溝渠的先後順序:「可以先從這裏把河道中的泥沙挖掘出來,再修正溝渠,對大水進行分流,如此便可解決水患。」


    幾人商議好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婁縉便吩咐手底下的人明日一早開始動工,欒竹和婁鈞一前一後地從院子裏出來,正好碰上雲崖。


    雲崖剛剛恢復,因為身上的傷很重,他昏睡了許久,在狩獵的時候傷了腿傷了眼睛,忽然出來,眼睛還有些不適應院子裏燭光的光線,看人看物都要辨認許久才能看出來。


    他看著前方的兩個高大的身影,眨了眨眼睛想要努力看清楚。


    欒竹碰到雲崖,發覺他一直在看自己,摸了摸下巴笑道:「這位小哥,我也知道我長的好,你可別喜歡上我,我早晚都是要迴京城的。」


    「愛上我,沒結果。」


    說著,欒竹走到雲崖身旁,在雲崖的手上摸了一把捏了一下。


    雲崖的目光漸漸聚焦,看清了眼前那張帥氣的玩世不恭的麵孔,聽到欒竹的話,耳邊仿若驚雷炸開,他剛剛是被調戲了?!


    他又不幹淨了!他要去淨房,現在就去!要用皂角好好洗一洗他的手!


    婁鈞看著被嚇跑的雲崖,搖了搖頭:「把你那不正經的樣子收一收,淮南民風淳樸,你別嚇著人家。」


    欒竹叉腰迴身瞪著婁鈞:「我說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就你張嘴吐不出好水來,以後哪個姑娘會看上你?別孤獨終老一輩子!」


    「我告訴你婁鈞,男人不僅要嘴甜還要幽默,才會招小娘子喜歡,你多找我聊聊天,我心情好了就傳授你幾條秘訣……」


    欒竹正說的興起,滔滔不絕的,可再次抬頭的時候,婁鈞已經不見了蹤影。


    忽然,一陣大風颳過,院子裏的燈滅了大半,欒竹渾身打了個冷顫:「喂,你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啊,大晚上的怪嚇人的!」


    走遠的婁鈞自動忽略了欒竹後麵的話,沉思著「男人要嘴甜」這幾個字,可是,相比於嘴甜,哄的小娘子一時的開心,終身的陪伴和責任,難道不是更重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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