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有本事,便給我立馬想起來當年的事情,想不起來,那你不如去死。」


    「應衡,你不如去死,你活著無用那就去死吧。」


    他一向嘴毒又放肆,不是什麽好人,修醫術救人,但更喜歡煉毒殺人。


    他大步匆匆往外走,可等到走出小院的時候卻又停下。


    南宮燭閉上眼,在外等候的弟子小心看去,卻隻見得一滴淚珠落下。


    自家一貫驕傲的穀主哽咽出聲:


    「你們都沒錯……你們都不記得……那到底是誰錯了呢,我爹娘怎麽辦,我怎麽辦?」


    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自家穀主進去隻待了一小會兒出來便落了淚,但知曉上一任神醫穀穀主和穀主夫人。


    兩人亡故之時,南宮燭也隻有十一歲,獨自撐起了一個偌大的神醫穀。


    穀主在時南宮燭隻喜歡煉毒,上一任穀主沒少打他,南宮燭則笑嘻嘻留下一句:


    「神醫穀的醫術傳給我怕是沒用了,不如您二老再努努力,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傳下去。」


    氣得穀主和穀主夫人兩人混合雙打。


    可他們死後,南宮燭將自己關在自家爹娘的房間整整一月,出來後一改曾經的散漫,雖喜煉毒,卻整日學著神醫穀世世代代傳下來的醫書。


    神醫穀本職是救人,他一個煉毒的修士在爹娘走後,也不得不擔起了自己身為神醫穀唯一後人的責任,逼著自己學完了曾經厭惡逃避的醫術。


    弟子收起了話,安靜陪在南宮燭的身後。


    一陣狂風捲起,屋內的軒窗發出清脆的響聲,應衡也聽不到,更感受不到冷。


    春影告訴他南宮燭走了。


    應衡聽到了南宮燭對他的咒罵,其實這些話他也根本不在乎,他脾氣好,便是當著他的麵罵他也不生氣。


    可南宮燭的話卻仍舊如一把刀插進心間。


    他什麽都不記得,群英會一事不記得,歸墟靈脈和蒼梧道觀的事情不記得,神醫穀的事情也不記得。


    一句「不記得」的背後,是自家弟子尋他的那整整一百二十二年,是他五位好友亡故的真相,是神醫穀上一任穀主因何而死的事實。


    應衡忽然問春影:「春影,你是天級法器,跟著我是否委屈了?」


    他一介廢人,四界罪人。


    春影默了許久。


    應衡淡聲道:「春影,我不會生氣的。」


    「不委屈的。」


    在他的話落下的一瞬間,春影便接了話。


    應衡沒有說話。


    「你很強大,也是一個很好的劍修,我的識海與你共通,你的識海重創記憶缺損,我也被重挫,所以當年的事情我也不記得了,我無法幫你,但是主人,你其實也沒有錯。」


    「可是春影……那錯的到底是誰呢?」


    「你沒錯,便不用管是誰錯了。」


    很多年前應衡堅定告訴桑黛:「我們都沒錯,錯的是別人。」


    可如今,他竟然在懷疑自己的話,因為缺失的記憶,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一睜眼世界便變了。


    應衡坐了許久。


    他如今沒有靈力,尋常人坐一兩個時辰不動必會身子麻木,但應衡沒有五感,對此毫無反應。


    他像一具雕塑一直坐著。


    等到日後落下,外麵開始下雨,冷風從窗外卷進來,應衡的衣袍被寒風吹起,春影實在看不下去。


    它主動出鞘,用劍身合上了窗戶。


    應衡在這時候說話了。


    「春影,我或許真的做錯了。」


    白衣劍修目光空洞。


    「我若是為了護黛黛攬下的罪責,我明明想保護她,可她卻還是受了那麽多委屈,她還是險些死去;我忘了當年的事情,獨留烏兄長獨自守著我們的承諾,我那幾位摯友的死無人知曉真正的原因;我忘記神醫穀的事情,或許我間接害了南宮公子的爹娘,我卻將這些都忘個一幹二淨。」


    「春影,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春影,我要想起來,我得想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到底忘記了什麽事情?


    自家弟子為何在記憶裏哭成那副樣子,道心險些崩碎,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桑黛自己記得嗎?


    當年群英會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他們明明是好友卻不敢麵見彼此,為何微生萱和白於、韶溪和檀暮清死在同一年。


    為何烏寒疏會說:


    「這都是天命。」


    他跌跌撞撞循爬起身,拉開大門奔進雨中。


    春影知曉他要去哪裏,用劍意為他撐起靈盾擋下雨水,為他指引方向。


    南宮燭在屋內坐了許久,牆上掛著一幅畫像,一男一女姿態親密,眉宇間皆是笑意。


    他仰頭看著那幅畫,神態沉靜。


    房門在這時候被敲響。


    南宮燭迴過神來,轉身來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外麵的人臉色很白,目光沒有半分焦點。


    他好像許久未曾說話了一般,開口便是喑啞不成樣子的話。


    「南宮公子,我想請你幫個忙。」


    南宮燭冷聲問:「我憑什麽幫你?」


    「我會想起來當年的事情。」應衡道:「請你幫我融合靈根,就現在。」


    南宮燭搭在門框上的手收迴來,雙臂環胸冷眼看他:「你的身體如今強行融合靈根很難承受,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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