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慮什麽呢,辛澈想,她顧慮的,即便和母親說了,她也是不可能理解的。


    「孩子會有的。」辛澈給她吃了顆定心丸。


    辛母舒了口氣。


    辛澈緩緩轉臉,看向鏡子,她的眼神很平靜,可心內卻響起另一個聲音,


    「我的孩子會有的,但是不是他的,就不一定了。」


    時鍾指向那格紅點,不過幾分鍾,顧明成便已準時踏入家門。


    家中已經有許多人在等待,有辛澈,也有辛澈的父母-他們今天聚集在此似乎是特意來為他接風洗塵。


    顧明成抬眼看向眾人,把行李箱靠放在玄關處,挨個招唿道,「爸,媽,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久了。」


    「哪裏的話,都是一家人有什麽等不等的。」辛母含笑看著他,體貼地問,「出差累了吧,要不要先迴房休息一會?」


    「沒事兒,我在飛機上睡了會。」顧明成迴答,隨即脫了西服遞於王阿姨,捲起袖口往客廳走去。


    辛澈慢慢站起身,看顧明成嘴唇一張一合,輕說,「老婆,我迴來了。」


    他說話間,張開雙臂,像在等她的一個擁抱。


    辛澈莞爾一笑,配合地走上前,將上身陷於他的胸膛,說,「辛苦了。」


    在擁抱的剎那,兩顆心看似離得很近,可彼此都像迷宮,心裏藏著的彎彎繞繞,誰也猜不到。


    辛澈歪過頭,鼻尖嗅出他領口的氣息,不是風塵僕僕的味道,也不是他的古龍水味,而是一種清冽的,獨屬於沐浴後的澀香。


    她猜,他抵達北城後,所剩時間不多。因此才會在歡愛結束,來不及擦幹水分就匆匆套上衣物趕迴來。


    「老婆,我好想你。」顧明成把頭埋在她的頸窩,熱氣噴灑在她的毛孔裏。


    她側臉看著他的頸,那裏有正在跳動的血管,辛澈想,這樣蓬勃的血管,一刀下去,應該會噴灑出無盡的血柱。


    她因為這想法,而微微激動,臉順帶燙了下。卻讓顧明成誤以為她是在父母麵前害羞與他親熱。


    「好了,先吃飯再說。」辛澈拍了拍他的後背,人從他的懷抱中退出來,手還由他握著。


    顧明成這時才發現她指上纏繞的紗布,眉頭一蹙,問,「怎麽搞的?」


    「不小心燙傷了。」辛澈說。


    「去醫院看過沒有?」顧明成滿臉寫了擔心。


    辛澈說,「一點小傷何必去醫院。」


    「哪也得注意。」顧明成稍稍舉起她的手,嗬出氣,吹了吹,「你受傷我會心疼的。」


    明明說的是情話,可奇怪的是,辛澈在他開口時,卻像看見了一團黑霧,飄散在空氣間。


    她耐心地等著,直至黑霧完全消失,才扯了下唇角,很輕很輕地笑了,說,


    「是啊,你是該會心疼的。」


    晚餐結束時,辛父與顧明成都飲了幾杯酒。


    辛澈叫來父親的司機,安頓好兩位老人。


    辛父附在顧明成耳邊交代了些什麽。


    顧明成頷首道,「您放心,這事我會辦妥。」


    辛父拍拍他肩膀,轉身坐上車。


    辛母在車裏念念不舍地和顧明成告別道,「明成呀,你看你出趟差還想著給我們買這麽多禮物,真是有心了。」


    顧明成有幾分微醺,探身時腳下微晃,扶住車門笑說,「媽,那是我應該做的。還要謝謝您在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小辛。」


    辛母對尋到這麽一個嘴甜的女婿笑得合不攏嘴,說,「哎呦,你這就見外了。人家都說女婿就是半個兒呢,媽媽有你這麽一個聽話懂事的兒子,也算兒女雙全。明成你快進去吧,外頭風大,小心著涼。」


    「好,爸,媽,那您先迴去,改天我再去您家。」


    顧明成說完又挪步到駕駛位,叮囑司機道,「路上開慢點,到家後給我來個消息。」


    待車輛穩穩駛離,顧明成轉過身來,看見辛澈一直站在台階上,背薄而挺,在月光下,遠遠看去,風拂動她的發梢,像吹亂一尊瓷像。


    她的臉隱在光裏,叫他一時沒看清表情。


    他走上台階,挽住她的胳膊,辛澈未動。但在她低頭的某個瞬間,顧明成忽然看見她露出了一絲他未曾見過的神色。


    那神色讓他形容不出具體,他正想著,聽見她問。


    「不累麽?」


    忙著工作,忙著出軌,還要忙著上演一出二十四孝好男人戲碼,不累麽?


    顧明成卻誤會成她是在問自己的出差行程,他塌下腰,唿出一口酒氣,用了些許疲憊的口吻說,「還好,雖然要來迴跑,但景德鎮這次見的兩位陶藝大師對我們的研究項目都很感興趣。這周末的展覽他們也願意到訪,我想,等這次合作談成就和院裏申請遠程,這樣我也能多留點時間陪你。」


    「是麽。」辛澈對上他一片可謂是溫柔如水的眼神。


    他深深地看著她,看得那樣深情,那樣坦蕩,仿佛能將她納入眼波,緊緊擁住一般。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辛澈應該也無法將他與那張照片中的人聯繫起來吧。


    人有時就是這樣,謊言說多了,說著說著竟把自己也騙了進去。


    辛澈是如此,顧明成也是如此。


    她摘不掉一副溫順平和的假麵,他也穿久了那套賢夫賢婿的皮囊。


    時間一長,無論誰先要摘下偽裝,都註定會撕得個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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