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福先去看了了塵的房間。了塵好靜,安排她住的是後院後罩房。東屋是臥房,東耳房是小佛堂,擺設和床褥既素雅又精致,屋裏還浮動著好聞的檀香味,是了塵喜歡的風格。


    上房的西耳房給服侍了塵的兩個小尼姑住。以後客人們來了,楚華領著恆哥兒住東廂,羅四奶奶領著女兒住西廂。男客們就住外院。


    陳阿福和楚令宣暫時住在正院上房東屋,楚小姑娘住西屋,大寶和楚令智住東廂,小哥倆住西廂。


    參觀了一圈,方方麵麵做的都非常好,陳阿福點頭表示滿意。


    當晚霞的最後一絲光暈隱去,夜幕即將降臨之際,楚令宣和了塵終於到了。


    陳阿福領著幾個孩子在垂花門口迎接他們。行了禮,楚含嫣就上前抱住了塵,極是得意地說道,「奶奶,弟弟們都會走路了。」


    了塵看著媽媽懷裏的小哥倆,驚道,「這麽快?」


    小哥倆也知道姐姐在炫耀他們,鬧著下了地,由各自的媽媽牽著走到了塵麵前,一人抱住一條腿,抬頭望著了塵笑。一咧小嘴,一串口水流出來,把了塵高興得眼圈都紅了,心肚顫了又顫。


    她欣喜地說道,「好孫子,都隔這麽久了,難為你們還記得奶奶。」


    陳阿福暗樂,小哥倆怎麽可能還記得她。陳阿福幾乎天天都要當著他們的麵說好多次奶奶,今天一天都在教他們要把奶奶哄好。他們討好奶奶,不是記得她這個人,而是「奶奶」兩個字。


    不過,小哥倆討好人的功力真不是蓋的,一見麵就把奶奶哄得如此高興。


    吃了素宴,眾人在了塵的廳屋裏鬧了她一陣,便各自迴屋歇息。


    第二天天不亮,楚令宣就趕迴定州府去上衙。陳阿福等著孩子醒了,吃過飯,又領他們去後院給了塵請安。


    了塵正在小佛堂裏誦經,他們在廳屋裏等了一會兒,了塵才出來。


    陪她說了一陣話,楚令智和大寶就有些坐不住了。了塵便笑道,「兩個小猴兒,在我這裏拘著了,去玩罷。」又對陳阿福道,「阿福也去忙罷,讓嫣兒和雙雙陪著我就是。」


    了塵喜歡統稱小哥倆為「雙雙」。


    陳阿福迴到正院,又聽羅管事和羅大娘稟報了搬家的一些情況。現在了塵住在這裏,以後羅管事一家也會住在這裏服侍。不僅影雪庵的許多東西要搬來,棠園的要緊東西也會搬到這裏來……


    忙活完,陳阿福興起,想去村裏看看那位趙老太婆。


    她扶著紅斐的手,帶著羅方媳婦和兩個護衛出了羅家莊。一路往西而去,慢慢走,半刻鍾便來到村裏,在第二個院子前停下。


    這是個半新舊院子,青磚砌的院牆,木門半開,看見一隅磚牆黛瓦。


    陳阿福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個小院在村子裏算是最好的院落之一了。


    羅方媳婦上前把木門大打開,院子裏的景象一覽無餘。


    上房三間帶耳房,左右是廂房,院子裏種著一棵柳樹,葉子已經泛黃。一個老太太正背對著大門斜倚在一把藤椅上曬太陽,還有一個又高又壯的婆子在晾衣裳。


    院子裏靜極了,以至於後院咕咕的雞叫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婆子早前就在陳府裏當差,認識陳阿福。她有些吃驚大姑奶奶怎麽會在青天白日來看望老太太,因為自從老太太搬來這裏,隻有老爺和太太、大少爺來過幾次,還是晚上天黑以後來的。她還被告之,千萬不能把老太太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她知道這位大姑奶奶跟老太太有過節,老太太幾乎每天都會自言自語罵大姑奶奶一陣出氣。這個婆子很是納悶,一時想不明白愣在那裏。


    老太太耳朵還好使,聽見背後有聲音,但行動不便不好轉頭。說道,「這次又是來借針線,還是米麵啊?讓他們走,咱家又不是善堂。」又自言自語地罵道,「那條死狗,不好好看家,又跑出去野了。」


    餘婆子才反應過來,趕緊行禮道,「老奴,老奴見過大姑奶奶。」


    趙老太婆的身子一僵,她也沒想到陳阿福會來。她最不想讓陳阿福見到自己的這副落魄樣子,罵道,「讓那死丫頭滾,我不想見她。」


    陳阿福走進院子,來到老太太的前麵。


    老太太穿了件半新舊的墨綠色細布褙子,外麵罩了件黑色薄棉坎肩。頭發已經全數花白,又稀疏,攏在腦後挽了一個小小的卷兒,隻插了根銀簪。臉極瘦,兩腮都凹了進去,顯得顴骨更高。嘴半張,嘴角還掛著一絲流出來的口水。


    她的頭不能完全抬起來,半垂著,睜著混濁的眼睛看著陳阿福。


    陳阿福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頓覺索然無味,連話都賴得說。隻說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太,有罵人的力氣,不如多多誦經念佛,不為你的子孫,隻為你下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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