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桑晚淚流滿麵:「可我按照大師的方法,我的祖父為何沒有聽見我的唿喚,他為何一直停留在守望城。」


    兩道身影出現在了蕭氏庭院的某個陰影下。


    謝錦雲扶著顧長寧的胳膊,抬頭看向顧長寧,道:「長寧,你去吧。」


    顧長寧心情沉重。


    他垂眸看了看謝錦雲,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後,便從陰影底下走出來,道:「朕來吧。」


    在場眾人看到顧長寧出現,紛紛跪下行禮。


    蕭桑晚也捧著老侯爺的盔甲跪下,顧長寧從老侯爺的戰袍裏找到了一樣東西。


    他幼年時,用木頭雕刻的一個木雕人,外形乃照著老侯爺的模樣刻出來的,木雕人被保留的很好,被一卷紅布包裹著,看起來還是嶄新的,隻是……


    顧長寧拿起木雕人時,發現木雕人腦袋被粘連修補過。


    應該是主人不小心弄斷了木雕人的頭,正如老侯爺的下場一樣,被斷頭而死。


    顧長寧把木雕人握在掌心,讓所有人都退出庭院,自己則快步走到老侯爺的棺欞前,垂眸看向棺材裏的屍身。


    十年棺欞露宿荒野,屍身早已化為白骨。


    顧長寧依稀能想起老侯爺生前的魁梧英姿。


    在年幼的顧長寧眼裏,老侯爺高大偉岸,跟他說話時總是蹲下身子,徐徐引導,傳承蕭氏祖訓。


    明知殊死一戰,老侯爺也不曾動過貪生怕死的念頭,甚至到死……他都遵守著對顧長寧的諾言。


    【外祖父給你守著,等你迴到故土,一切都會好的】


    守望城是顧長寧從燕國通往辰國為質的國門。


    「我迴來了,外祖父,長寧迴家了。」


    風,唿嘯而起,一片楓葉落到庭院。


    守望城,楓葉盛產地,老侯爺找到了迴家的路……


    第751章 十萬蕭軍已歸


    庭院內的風鈴聲「叮叮噹噹」作響,不是劇烈顫動,而是輕緩有旋律的迴蕩在顧長寧的耳畔,仿佛有個人在顧長寧耳邊輕聲低喃哭訴。


    【長寧,外祖父沒有護好你的母親。】


    顧長寧走到楓葉前,彎腰拾起,在指尖轉了轉那片火紅色的楓葉,道:「不怪你。」


    他微微抬頭,看著停留在自己麵前的腳印。


    不見孤魂歸故裏,卻見幽魂淚惆悵。


    人鬼殊途,可顧長寧卻能強烈的感應到親者的氣息。


    顧長寧又道:「怪這世道,世態炎涼,怪人心,一葉障目,但無論過程多艱辛,我總算迴家了,你沒守住的守望城,我來守護,蕭軍不會消失,外祖父,召迴十萬蕭家軍的英魂,叫他們……都迴家吧。」


    「唿」一聲,風又起。


    掛在大門外的招魂幡朝著左邊飄揚。


    不一會兒,庭院外麵的眾人就聽到蕭底大門外傳來整齊有序的腳步聲,馬蹄聲。


    有人壓低聲音問道:「什麽聲音?」


    蕭桑晚似感應到了什麽,轉身走出大門。


    所有人見狀,都跟著蕭桑晚走到蕭府門外。


    遠處街道,迷霧重重,夜色深重。


    隱約有一群人,不,是一大批身穿鎧甲的士兵手握兵器,穿過迷障,從蕭府門前走過。


    眾人大驚。


    有人捂住嘴巴不敢出聲,他們覺得自己見鬼了。


    紅色鎧甲,黑色旗幡,儼然是十年前蕭家軍的麵貌。


    見到眼前這一幕的人,無不是心髒跳的很快很快。


    他們信奉和敬畏鬼神,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這些東西。


    今夜許多人卻都見到了。


    老侯爺統領著十萬蕭軍迴來了。


    蕭桑晚捂緊嘴,早已淚流滿麵。


    祖父祖母,爹爹娘親,叔叔伯伯們,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他們最後一麵……


    十萬蕭軍如同一條長龍,直到最後一個士兵消失在盡頭,眾人以為蕭家已全部歸來,卻沒想到還有一人騎著白色的馬從迷霧裏快速疾馳而過。


    謝錦華正好從府內走出來,站在台階上,白馬上的少年不正是年少時的蕭文柏嗎。


    他馬不停蹄的從蕭桑晚和謝錦華的麵前騎行而過,身影被夜色淹沒時,他伸長手對著身後的人揮了揮,迴歸了他最喜歡的軍隊。


    蕭桑晚哭聲嘎然而止。


    天邊的夜色突然散去,她的目光始終盯著蕭文柏離開的方向,臉上卻多了一抹笑容,淚水從臉龐劃過,聲音沙啞的說:「他終於可以騎馬了。」


    謝錦華拍了拍蕭桑晚的肩膀,也抬頭看向蕭文柏追隨大部隊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一抹很淺淡的笑,替蕭文柏高興。


    顧長寧問昆靈大師:「現在可以出殯了嗎?」


    昆靈大師點點頭道:「十萬蕭軍已歸,蕭府的每一位將軍得以安息,可以送他們入土為安了。」


    「大師。」蕭桑晚還有話問昆靈大師:「我蕭氏滿門十年前便死在了西關,這十年時間,他們的英魂都在西關嗎?」


    昆靈大師如實迴道:「是。」


    「他們……一直守在那?」蕭桑晚問道。


    昆靈大師看了看蕭桑晚,道:「將在外無君令不敢迴,他們死後,無人為他們招魂,便魂落西關,成為孤魂野鬼,生前死在何地,便被困在了何地,日日重複著戰爭。」


    蕭桑晚聽完昆靈大師的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淚水又是不爭氣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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