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一雙精明深沉的眼睛,淩灃的嗓音透露著病時的微弱,繼續問:「孟家那個小子,孟聽池,最近在忙什麽?你們有沒有聯繫過?」


    淩意舶笑了下,往後靠在凳子上,雙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指關節拱起來,道:「您不用跟我那麽迂迴,前段時間孟聽池搞生日宴會邀請了我,還出了事兒,您不是瞭然於心麽?」


    淩灃悶聲不語,過半晌才直入主題:「淩二,你覺得孟聽池怎麽樣?」


    「我應該對您說過,我和小池不可能。」


    「你說說理由。」


    淩意舶快被淩灃這副等著給他上匯報學術評估的樣子氣笑了,忍了忍,無視掉這個問題,隻說:「您與其看好孟聽池跟我在一塊兒,還不如考慮考慮楚漾?」


    淩灃一愣,罕見地拔高聲調:「楚漾?」


    第61章 貼身


    病房的窗簾隻露了邊角, 房間裏光線很暗,很難看清淩灃的表情變化。


    淩灃又一向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淩意舶從小到大看他臉色猜久了,現在就不想猜了。


    而被父子倆直接提到的人, 正站在病房門口, 頷首不語, 眼神冷得像擦拭槍口掠過的寒鋒, 緊緊地盯著走廊上任何可能有不速之客來訪的方向。


    淩意舶挑眉,裝作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兒, 說:「嗯, 他很不錯啊。知根知底, 外形出眾, 能力也很強, 您非要為我搜羅適齡的配偶, 為什麽不選他呢?」


    這難道不是您親自選的人嗎。


    親自一手培養起來的,最適配我的人。


    淩意舶又笑了一聲。


    淩灃不語, 一時間找不到理由搪塞。


    也許是生著病,人不太舒服, 氣昏了頭, 淩灃的腦袋還很混沌,潛意識就忘記了——


    楚漾現在仍舊以「未分化」示人。


    他完全遺漏了淩意舶的「並不知情」。


    而淩意舶現在是何等的人精, 一看淩灃變幻莫測的神情,就將淩灃早已知道楚漾分化的事實猜到一二。


    他心下一股火噔地衝上大腦,奮力壓住難以抑製的怒意,猛地站起來。


    淩灃側頭, 手指撐著太陽穴, 慍怒:「楚漾隻是下人。」


    「他隻是收了你的錢為你做事,」淩意舶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這不應該是你看不起他的理由。」


    「我從來沒看不起他,我反倒非常欣賞他,他是下一代保鏢中最出眾的人選,甚至把他隻放在保鏢的位置上都是屈才,」淩灃停頓,「但……」


    淩意舶不想再聽淩灃的那麽多理由,隻問:「淩思岸在國外玩兒保鏢,還玩兒了好幾個,您清楚?」


    「清楚,」淩灃一提到這事就氣不打一處來,「那些保鏢我都開除了。」


    說罷,淩灃遲疑幾秒,緩慢抬起頭:「他動楚漾了?」


    「沒有。」


    淩意舶冷靜了些。


    他繼續道:「所以我還沒時間去找他麻煩。我今天來還要知會您一聲,淩嶽那邊的動靜您盡快解決,我知道您顧及兄弟關係,顧及淩嶽是淩家的長子,我可不會。」


    「你放過你大伯。」


    淩灃闔眼,指腹打著圈兒揉弄穴位,「這事我已經在收尾,會替你掃清障礙。淩嶽畢竟是你長輩,你直接出麵不合適。淩岑楊年紀小,你也別怪他無辜。」


    「上次在主船上,是您讓楚漾下跪的?」淩意舶的語調驟然凜冽幾分。


    想起黃副總藏在身後的鞭子。


    天不怕地不怕的淩意舶居然後怕起來。


    他不敢想如果當時他沒有及時趕到現場,楚漾會被打成什麽樣子。


    而楚漾就算是疼死,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他甚至連可以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對,」淩灃摩挲手中的木質珠鏈,氣定神閑,「他作為你的保鏢,沒保護好你,罰一下理所應當。」


    「況且……」淩灃頓了頓,冷笑,「你不是也為了你手底下的人,把你黃叔的麵子臊盡了嗎?」


    淩意舶不以為意,麵上含著笑,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強硬:「那今天就說清楚,以後楚漾都聽我的。」


    淩灃眯起眼:「什麽意思?你是向我要人?」


    「我能同意在渝水待兩個月,就已經相當於是向你要人了,這是我聽你話的交換條件,」淩意舶朗聲,「從今天開始,楚漾的所有事情脫離森叔,交給我直接指派。其他人不要再插手。」


    淩灃沉默了一陣。


    再生疏有矛盾的父子也心連著心,更何況淩二可是他親自看著長大的小孩兒。


    從兒子毫不遮掩的口吻和強勢態度中,淩灃思索著,終於咂摸出一些異樣,試探道:「你這是要護著他?」


    淩意舶垂眸,扯了扯領帶,身上那股紈絝之氣此刻蕩然無存,言語擲地有聲:「我的人交出去您護不住,那就還給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淩灃額間青筋暴跳,強忍怒意,越想越不對勁:「淩二,你到底什麽意思?」


    淩意舶正色道:「我是要通知您一聲,多看著點兒自己身邊的人,別什麽事都抓著楚漾不放。保鏢隻是他的工作,不是非得給你賣命的。」


    在渝水的時候,淩灃曾經趁著楚漾輪休的時間,派人從首都過去接人,重新檢查了一次。


    已摘除的腺體並無異樣。


    那時候淩灃才出海不久,疑心病重,所以派人拉著楚漾又抽血又檢查,遭了一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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