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空間大,能施展得開,如果淩意舶實在是不聽話,楚漾偷偷趁著四下無人揍他幾下讓人老實還是可以的。


    「你要帶我去哪裏?」淩意舶臉上是很不舒服的表情,平時頗有戾氣的麵孔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中漸漸柔和。


    他發了會兒呆,沒等楚漾迴答,又掀起眼皮看人,「楚漾呢,我要找楚漾。」


    他像是潛意識覺得臉上受了傷的人就不可能是楚漾。


    「我在,我在。」


    楚漾盡力放柔聲調,抬手摸了摸淩意舶的臉,想試試體溫。


    手背卻一下子被淩意舶抓住了。


    淩意舶順從地把臉靠在楚漾幹燥微涼的掌心。


    他整個頭部快要滅頂的灼燒感終於得到緩解,嘴上的話語卻是清晰:「但我記得,我記得楚漾去國外了,他迴來了嗎。」


    「迴來了,他隻去了……」楚漾動了動手指,動作輕微地在淩意舶臉上安撫,像在摸一些長毛的大型動物。


    淩意舶也很溫順地蹭迴去,直到聽見下一句:「三年。」


    「三年」這個詞語戳到了淩意舶的某根神經。


    他很躁動不安地皺了下眉。


    「他才迴來我就對他那麽兇,他肯定……」淩意舶輕喘著氣,往後捋過頭髮的額間密集起虛汗,情緒一下子又混亂起來,「他肯定覺得我變了。」


    楚漾不知道怎麽以局外人的姿態迴復這句話,就隻是看著他。


    是啊,變了一點點。


    你長得太高跑得太快,不再需要我的保護,我好像都追不上了。


    車內光線太暗,亮著的前車燈反倒成為了這一半地下車庫中的唯二光源——


    另一處光源是淩意舶的眼睛。


    他完全摒棄了周圍的環境,隻一邊用臉頰緊貼著楚漾的手掌心,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楚漾看。


    他強行地想要討要這種撫摸,幾乎是要把楚漾頂在車門上了。


    楚漾有些無措,明明自己一向鎮定自若,現在卻被輕易地帶偏了唿吸。


    兩人隔得太近,近到淩意舶低頭就可以親上楚漾的臉。


    他也這麽做了。


    那個吻正好落在楚漾眼下受傷的口子上,還沒有來得及貼創口貼。


    淩意舶在舌尖嚐到一絲腥鹹,有些疑惑,還反應不過來那是什麽。


    楚漾抬手去拿後排放置的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


    他擰開礦泉水,往手裏倒了一些,打開車門,背對著淩意舶,往臉上一陣揉搓,要把臉上的血跡斑斑洗掉。


    水從指縫中流到車外的地上,楚漾低頭拿衣角抹了把臉。


    臉上突然有一隻手摸了過來。


    手抹到水漬,僵了一瞬,「你哭了嗎?」


    隨後,那隻手準確無誤地按上他鎖骨,力道極大地把他往後一帶。


    楚漾直接後仰,整個人被淩意舶在後排狹小的空間內抱進懷裏。


    沒來得及擰緊瓶蓋的礦泉水一晃蕩,灑了不少水出來,打濕了楚漾的褲子,暈開濕漉漉一片。


    淩意舶一直都很愛從背後這麽抱他。


    以前總是趁他不注意,淩意舶甚至會在楚漾在集團訓練處練反曲弓時這麽抱一下,楚漾會驚得手一歪,離弦之箭繼而以脫靶告終,下意識環顧四周看有沒有人來,淩意舶則馬上做個心口中箭的動作,往後退一步觀察他有沒有生氣,再來抱他。


    楚漾是不習慣這些摟摟抱抱的。


    但如果淩意舶非要這麽做,他也不會反抗,順從似乎是他對淩意舶天生的肢體反應。


    那是年久日深養成的習慣。


    「你不要哭。」


    他聽見淩意舶像在發高燒的低啞嗓音,「都是我不好。」


    一股熱氣噴在後肩,楚漾感覺自己那一塊毛孔都張開了。


    如果他能聞得到淩意舶的味道,整個車內一定充斥著酸甜辛辣的酒氣。


    那味兒一定很醉人。


    在黑暗的環境中,人的感官總是更加敏感。


    淩意舶親吻他後脖頸的力度十分虔誠,虔誠到楚漾真以為那裏有個存活的腺體。


    自己殘破的、聊勝於無的感官時不時給他來上悶頭一棒,讓他嚐到alpha的味道,又時不時不起作用。


    此時此刻,楚漾頭一次生出了想要馬上聞聞淩意舶的願望。


    但他也隻能想一想。


    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左右自己的嗅覺。


    alpha滾燙的嘴唇輕輕磨蹭著那處刻意偽造的刀疤,像要企圖用唇形記錄下疤痕的形狀。


    楚漾反應很明顯地抖了一下。


    就差一寸,淩意舶就快要親上那個被粗魯咬過的位置。


    他慶幸現在的環境足夠黑暗,正在發熱狀態的淩意舶也不可能注意到那個地方。


    再往前,alpha有些蠻橫地擠進他的側脖頸間,楚漾不得不被迫仰起頭,唿吸有些急促。


    alpha的手扶在他緊繃的腰間。


    他聽見淩意舶很克製地在唿吸著,寬大的手掌輕輕用著力,像想要捏住他的腰,卻沒有出格的動作。


    炙熱的唿吸時不時拍打在後頸,淩意舶像第一次看到那極為難看的刀疤一樣,唿吸變快,嗓音發緊。


    楚漾豎起耳朵竟然聽到了他細微的嗚咽:「很痛吧,都被刀劃成這樣了,一定很痛……」


    楚漾避無可避,任由他抱著,貼著,很想轉頭看看淩意舶那總是攻擊性很強的眉眼,又完全無法動彈,隻得低低地應了聲:「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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