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飛玄真君萬壽帝君也不過就是一個五六十的大號寶寶而已,他又能有什麽錯呢?就算一時脾氣暴躁口不擇言,那也一定全都是倭寇的錯——都是倭寇陰狠歹毒激起了皇帝的怒火,才讓真君無處發泄,居然甩鍋到了世子的頭上!太壞了倭寇!


    果然是此世界全部之錯,世上每有一百件錯事,就有一百零一件是他們做的!


    有鑑於此,世子默不作聲甘心忍受,其實心裏並沒有生出什麽火氣。他的底線其實很低,隻要老登大方向上不出岔子,小問題大不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飛玄真君倒明顯有些不適應,愣了片刻之後,居然主動放緩了語氣——說實話,他隻是一時上頭想要罵人,倒真不是有意針對誰:


    「……如此種種,你打算怎麽辦?」


    「臣罪滔天,自該設法彌補。」世子恭敬道:「從葡萄牙處繳獲的戰船還在修繕,大概兩個月後能夠完工。到明年三月開春,兵部應該能湊齊一支可用的艦隊。」


    「一支艦隊就能解決東瀛本土?」


    「這一點的難度不小。」世子字斟句酌,顯然先前已經思考了很久:「但隻要船堅炮利,其實可以沿海岸迂迴作戰,用清妙——用燃燒·彈焚燒港口,摧毀對方的海運能力。」


    中原遠征東瀛非常艱難,那反過來也是一樣。東瀛倭寇也不可能開著幾艘小船就漂洋過海出沒打劫,肯定是要有完善的後勤基地。燒毀了港口就等於摧毀航運節點,可以極大程度的打擊對手航海的能力,效果極為顯著。


    這是中英鴉·片戰爭時英方用過的手腕。所以說,殖民者真真是極好的老師,他教給你的每一堂課每一點見識,都一定要認真學、仔細學。這是血買來的教訓,一點也不能拉下。


    飛玄真君當然聽不懂這個戰術,但他完全的信任世子——喔不,信任天書,所以毫不遲疑的開口:


    「那誰可以擔此大任,領兵出征?」


    「這當然由陛下幹綱獨斷。臣不敢多嘴。」


    「這個時候還來敷衍!」


    「是。」世子不能不開口:「戚元靖、俞誌輔敏達堅毅,才堪大用。」


    說實話,戚元靖到現在也隻接觸了近海水軍的指揮而已;能否勝任遠洋作戰,其實頗有疑慮。但橫豎他們也隻是依仗先進技術上門踢館,指揮不指揮其實也無關緊要,隻要能控製軍隊就好。


    當年帶英橫掃天下,是因為海軍中都是能征慣戰的天才將領麽?還不是器物上的優勢實在太大,就算往船裏塞進去一群花錢買官的酒囊飯袋,依然可以所向披靡?


    飛玄真君翻著眼皮想了片刻。他當然不知道這兩人的能耐,所以仔細迴想的是他們的履歷:俞誌輔尚且不清楚,但據錦衣衛的迴報,上虞海戰之時,戚元靖似乎與海剛峰關係極佳,相知莫逆。


    ——妥了。


    他哼了一聲:


    「既然如此,你寫個條陳來朕過目。銀子的事情……過完年你找李再芳就是。」


    沒錯,飛玄真君揣度許久,終於痛下決心,決定自己出錢了——如果要兵部出錢,必然是上下牽扯瑣事繁多,如若把事情拖得太久,搞不好就會讓倭人逮住機會,趁機往自己臉上拉一泡大的。金錢誠可貴,小命價格更高。為了安全著想,真君也不惜成本了。


    再說了,倭國不是有什麽金礦銀礦,花不完的聚寶盆麽?他飛玄真君萬壽帝君既然出了軍費,將來當然也該理所應當要占戰利品的大頭。今天的開銷是為了明天的收入,隻要這樣想一想,其實也就能心平氣和了。


    世子行禮:「遵旨,臣會定期將帳目呈李公公過目……」


    「你給他過目做什麽?他看得懂嗎?」皇帝很不耐煩:「你把事情辦好,找他簽字要錢就行了!何必囉嗦!」


    多一個流程就多拖一點時間,多拖了時間皇帝的安全就可能受威脅。在這種時候,真君還是非常之拎得清的。反正世子也沒有染指兵權,他何必搞這些除了製衡拖遝以外屁用不頂的規矩?


    世子愣了一愣,再不做聲。


    如此快來快去迅速對答,以高效到近乎匪夷所思的效率果斷敲定了一件大事。皇帝扭了扭脖子,才終於捨得將注意力分給全程吃瓜毫無參與感的兩位大學士。


    到底要顧及君臣的體麵,在盡情發泄完焦慮與不安之後,皇帝還是勉強點了一點兩個重臣:


    「兩位大學士有什麽見解?」


    能有什麽見解?懵逼不已的閆閣老隻能顫巍巍的磕頭,表示自己絕無異議。至於一旁的許閣老……許閣老默然片刻,忽然直起了身:


    「臣有內情要上陳。」


    皇帝微微一愣,隨即眯起了眼睛。


    他當然清楚許閣老的底細。許家——或者說清流多數的官員,都在南方有田有土,根基深厚;彼此的關係盤根錯節,是外人萬難瓦解的利益網絡;這樣牢不可破的血緣姻親,往往是朝廷施政中莫大的阻礙,縱有千鈞重力,亦難以破除;為一黨之私利妨礙國家大政,乃至當麵與皇帝對頂,亦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一念及此,真君的臉上忽然沒有表情了:


    「你說。」


    「臣要告發江南諸府私通倭寇。」許閣老清清楚楚道:「禍亂朝綱,罪不容誅!」


    皇帝:……誒?


    ·


    怪異的沉默持續了片刻,幾人都呆呆的望著許閣老,表情奇特扭曲之至,完全沒想到此老會有這樣驚天動地的表態。而或許是政敵廝殺十餘年彼此知根知底,在一片詫異驚駭之中,唯有閆閣老微微一個寒噤,猛然意識到了關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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